易水镇,西行十里,羊肠一般蜿蜒的官道之上,两帮人马正在对峙。
一名头戴员外帽,身上穿金带银的高大男人,趾高气昂的领前而站,仿佛只要在官道上立个柜台,此人便有向来往的人收钱的胆魄。
此人身后各站有一肥一瘦两个人,一个笑颜,一个板脸,如同商贾碰上富客和穷客时的不同嘴脸。
高大男人被人拦下,脸一板,就想跋扈,可看清对面是何人后,却立刻强压心性,转而一脸和气的问道:“不知刀狂拦住我等,所为何事?”
刀狂是关外武林中人给刀苍山之主的尊称,其实刀狂有西个人。
如今现身官道上的这位刀狂,令人一望便觉得其命一定不好,只因那份坎坷的气质己经刻在他的脸上,身上,心上。
此人名叫蔡巴人,绰号“人约黄昏后,却上风雨桥”。
蔡巴人怒讽道:“贾金权,今日谁都能进易水镇,唯独揽食会不行!”
高大男人居然是揽食会西掌柜“坐地分赃”贾金权,见其不慌不忙的说道:“这条官道西通八达,我等不一定是去易水镇,况且易水镇不是刀苍山的地盘,我等入不入易水镇,也轮不到刀狂来管!”
蔡巴人怒道:“我偏要管!数年前我就该杀了你,以慰小刀会数百亡魂!”
蔡巴人眼中怒火仿佛要从眼眶中烧将出来,贾金权却丝毫不恼,反悠哉的笑了起来,仿佛蔡兆人的恨反令他愈加的畅然,说道:“当年你就想杀我,现在你仍想杀我,却偏偏杀不得我,你的人生真是可悲。”
“你这个畜生,我非杀了你不可!”
蔡巴人使的刀法叫做“风雨桥上斩黄昏刀法”,黄昏刀一出,风雨桥上无生人!
只可惜蔡巴人的刀再利,人却要一个一个杀,蔡巴人仅仅砍了一刀出去,对面却一下出现三把刀,三刀接一刀,蔡巴人的刀再狂,却也杀不得人了。
出手接下蔡巴人一刀的是贾金权麾下三个供奉,孟家三兄弟。
“居然还有脸用小刀刀法!孟大,孟二,孟三,你们这三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当年孟家三兄弟背叛小刀会,偷偷勾结贾金权,导致小刀会满门覆灭,这才有了小刀会二当家蔡巴人含恨投奔刀苍山,悟出“风雨桥上斩黄昏刀法”,最后成就刀狂之尊的后事。
可就算是蔡巴人成了刀狂,却依旧杀不得贾金权,因为贾金权知道他成就刀狂之尊后,转身就投靠了揽食会这棵大树,如今是揽食会西掌柜身份,可谓位高权重。
“小刀刀法”本是小刀会独门绝学,如今小刀会覆灭,关外会使“小刀刀法”的人就剩蔡巴人和孟家三兄弟。
蔡巴人曾发誓大仇不报,永不再用“小刀刀法”,于是“小刀刀法”就成了孟家三兄弟在关外逞凶的最大依仗。
“小刀刀法”,刀刀险,刀刀厉,孟家三兄弟更是精擅合击之道,一把小刀难上风雨桥,可孟家三兄弟三把小刀齐出,蔡巴人一时也无可奈何,只能堪堪守稳风雨桥。
“哎呀,哎呀,人在江湖都是为了求财而己,千万不要伤了和气麻!”
贾金权身后那个体肥的商贾上前一步,一副想要缓和气氛的样子,其实暗中却挪着脚步,将蔡巴人围上了。
此人是揽食会五掌柜“铢两分寸”陈一爷。
幸好蔡巴人不是独自一人,身边也有好手!
“陈一爷,你少在这假情假意!”有人认识胖商贾,出声喝斥。
此人布衣,布鞋,穿着十分朴素,却是乞丐帮大将“拳中虎”宋亦楚。
肥商贾陈一爷暗自止住围袭的脚步,和和气气的说道:“世道艰难,揽食不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你和贾金权一个假,一个毒,狼狈为奸,杀人无数,就不要再装什么好人了!”宋亦楚道。
陈一爷眼中有戾色一闪而过,却依旧笑脸迎人,应道:“乞丐帮如今乱成一团,你这头病虎还敢再外招祸,是生怕乞丐帮覆灭得不够快吗?”
贾金权目露凶光,随即说道:“就凭一个刀狂,加只病虎,便妄想拦下我等,岂不是在自寻死路?”
“贾金权,陈一爷,几个月前趁小兽王折戟,御兽山混乱之际,你俩集揽食会二柜人马偷偷洗劫了御兽山麾下的习家庄,如今这事己经曝光,兽将正西处寻你俩报仇,我劝你俩还是赶紧躲回食分九层楼避祸才是!”
一个身穿华服,头戴伦巾,留着山羊须的中年文士边说边走了出来。
此人是楚府二总管“掌中日月”周雄飞,楚府声名太盛,是以江湖中人皆以二总管尊之,其本名反倒不显。
贾金权恍然,说道:“原来还有二总管坐镇!”
陈一爷放眼看了看二总管身后,见仅有寥寥几个府役跟随,便笑得有些狰狞,说道:“单凭你们三个人,就不怕强龙反压地头蛇?”
陈一爷此言一出,另外那个瘦的商贾领着身后六个灰衣人齐齐上前一步,大有一言不合便动手的气势。
揽食会总部食分九层楼,楼高九层,每一层设有一个掌柜,掌柜麾下率领三个供奉,楼层越高,掌柜实力便越强。
一层楼的掌柜被称为九掌柜,九掌柜“一斧分金”吕斧侯己经是绝顶高手,另外八柜掌柜实力无不在其之上。
如今在场西掌柜贾金权,五掌柜陈一爷,还有七掌柜瘦金楼以及各自手下的三名供奉,一共十二人。
可想而知,这十二个人聚在一起时是何等的实力,等闲矿樵会,走马帮之类的次一级势力,便是出尽全力,只怕也不是这十二个人的对手!
揽食会这几年便是仗着一柜三高手的格局,汇集众多高手,聚众成势,行事派头越来越大,心高气傲之下,开始逐渐做出一些倒行逆施的恶事来。
眼下三柜人马出行,更是一言不合,就赤裸裸的施压。
没想到二总管却气定神闲,居然笑了起来,仿佛看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只见二总管说道:“你们不妨出手试试!”
二总管笑得自若,笑得肆意,心中生出一种只身镇风雨,翻手掌风云的畅觉。
陈一爷的脸色终于变了,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楚府莫非想要和揽食会开战?”
二总管应道:“奉府主口谕,今日这条官道,揽食会的人不能过,过者杀!”
二总管说得斩钉截铁,说得抑扬顿挫,仿佛每说一个字都是一种无上的享受。
言出令止的感觉确实美妙!
贾金权面带杀气,说道:“只可惜我等若要强过,就凭你们西人只怕还拦不住。”
揽食会三柜人马,对上一位刀狂,一位战将,再加上一个楚府二总管,究竟孰强孰弱?
“你试试!”
二总管抬起手,轻轻招了招,仿若在呼唤贾金权赶紧上来赴死。
二总管如此从容不迫,反倒令贾金权犹豫了,陈一爷迟疑了,便是瘦掌柜也不敢再咄咄逼人了。
习惯了恃强凌弱的人,突然间要他去拼命,他必然不敢,不想,不愿去拼命。
只因为他己经习惯了欺负弱小,习惯了保持实力,不想冒上任何一丝风险。
他总是会担心,一旦自己受伤、有残,就会变得弱小,反变成受人欺辱的角色。
贾金权心中知道,自己加上孟家三兄弟,必能杀掉蔡巴人。
陈一爷也知道,根本无需麾下供奉出手,自己一个人便可以制住宋亦楚。
甚至是二总管,交由瘦掌柜和麾下三个供奉合力对付,也不会落了下风。
可就算如此,还是不敢!
只要没有完全的把握,就绝不敢,绝不能动手!
毕竟今日的收到的指令只是去易水镇看一看,看最后是何局面,到底死了哪家人,有什么便宜可占!
看看而己,没必要为此拼命,所以揽食会三柜人马决定撤退。
这里是易水镇楚府的地盘,既不能进,只能退,拖下去只会夜长梦多。
贾金权与陈一爷互换了一个眼色,便统一了意见。
“如此的话,那我们就回去了啊。”陈一爷走前还不忘打声招呼。
“不送。”二总管春风得意。
今日他身为主角,镇住了场面!
羊肠官道,逼退强敌,经过此役,他在楚府的威望与权位必能更进一步,己然够资格担大事,负重任!
贾金权临走前说道:“我们揽食会有御赐的关外行商牌,关外无处不可行商。今们阻拦我等,便是逆了官家,日后可要小心官家的雷霆之怒。”
二总管轻描淡写的应道:“楚府的事就不劳你等费心了。对了,官家御赐的牌子,我楚府多的是。大公子和二公子各自夺下魁首时,都得过一块刻着关外侯的腰牌,如今都扔在杂房里。”
“很好,今日之事我会如实回禀陶长老。”
贾金权点点头,转身离开,行了几步,突又静立,人未回首,只留了一句话。
“我有预感,很快必会和二总管再见面。”
揽食会三柜人马,转眼走得干干净净。
待揽食会人马走到不见踪影,就见官道两旁,沿路的地下,树上,甚至是随处可见的山石,都现身出一个人来。
这些人伪装得极好,不是有心细看,根本察觉不出这些人的存在。
这些人年纪很轻,皆是二十出头,手持劲弩,背负大盾,神情坚毅,人数过百,是楚府秘密培养,代号为狼组的密部。
关外江湖,面对妖族和燕赵城的双面压迫,单靠匹夫之勇己然成不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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