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羿的血液在静脉里燃烧。
每一口呼吸都像吞下碎玻璃，左肋处的伤口不断渗出温热的液体，将黑色战术服浸得更加暗沉。时空管理局的追捕小队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通常违规特工能有72小时逃亡时间，而他们在他逃离郑和船队后仅6小时就锁定了他的位置。
"目标最后出现在C7区，携带未授权历史文物。"追捕者的通讯声从巷口传来，伴随着靴子踏过积水的声响，"使用非致命武器，局长要活的。"
林羿贴着潮湿的砖墙移动，手指按住肋部的伤口。22世纪新北京的夜色被霓虹广告牌染成紫红色，全息投影的明星在头顶向他抛着媚眼。他必须找个地方处理伤势，但平民区的每一面墙都可能藏着扫描探头。
一扇不起眼的金属门吸引了他的注意。门上没有任何标识，但门框边缘闪烁着几乎不可见的蓝光——私人频率力场，意味着这地方不在市政监控网络中。对逃亡者而言，这要么是最安全的避难所，要么是最致命的陷阱。
追捕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羿没得选择。
他从战术腰带中抽出解码器，贴在门锁上。这种老式机械锁在22世纪己经很少见，反而成了他的幸运——没有电子连接意味着不会被远程锁定。五秒钟后，锁芯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林羿闪身入内，立刻被浓重的机油味和某种辛辣的草本气息包围。黑暗中，无数精密仪器微微发着光，墙上挂满了他从未见过的机械设计图。这里像是个私人实验室，但风格与他熟悉的时空管理局科技截然不同。
"别动。"
一个女声从背后传来，同时有某种金属物体抵住了他的后颈。那触感不像常规武器，更像是......某种机械装置？
林羿缓缓举起双手："我只是需要处理伤口。不会打扰你太久。"
"转身。慢点。"
他顺从地转身，终于看清了威胁的来源——那确实不是武器，而是一只银白色的机械手，指尖泛着幽蓝的能量光芒。手的主人是个年轻女子，黑色长发利落地扎在脑后，右臂从肩部开始都是那种奇特的机械构造。她的眼睛在昏暗环境中呈现出不自然的金色，像是嵌入了某种光学增强器。
但最令林羿震惊的是，他认识这张脸。
"程夜？"他脱口而出。
女子的瞳孔骤然收缩，机械臂的能量光由蓝转红："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林羿的大脑飞速运转。程夜，新北京最年轻的科技巨头，"夜枭科技"的创始人兼CEO，传闻中与军方有秘密合作的天才工程师。但眼前的她与媒体报道中优雅知性的形象截然不同——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裤，眼下有浓重的阴影，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
"媒体上见过。"林羿谨慎地回答，同时注意到实验室深处的工作台上散落着一些异常熟悉的零件——那是时空定位器的核心部件，理论上绝不应该出现在民间实验室。
程夜眯起眼睛，机械臂发出轻微的嗡鸣："撒谎。我从不在媒体露脸。"她突然向前一步，将林羿逼到墙边，"你是谁？为什么身上有跃迁辐射残留？"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追捕者找到了这里。
林羿的身体先于思维做出反应——他抓住程夜的手腕，一个转身将她按在墙上，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机械臂的能源核心贴着他的胸口发烫，但奇怪的是，程夜没有挣扎，只是用那双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听着，"林羿压低声音，"外面的人要抓我。如果被他们发现你窝藏逃犯，你的实验室就完了。"
程夜的眼神变得古怪。她突然抬起机械手，轻轻碰触林羿的脸颊。这个动作如此突兀，以至于林羿一时忘了反应。
"你的眼睛..."程夜喃喃道，"还是和当年一样不会说谎。"
门外传来扫描仪的嗡鸣。时空管理局的探员正在检查这扇门。
林羿绷紧肌肉，准备最后一搏，却见程夜摇了摇头。她挣脱他的控制，走向工作台，在某个隐藏面板上输入一串代码。整个实验室的墙壁突然亮起复杂的电路图案，空气中弥漫着静电的噼啪声。
"量子遮蔽场，"程夜简短地解释，"能让我们从他们的扫描中消失五分钟。"她指向一张金属椅，"坐下。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林羿迟疑了一秒，但失血带来的眩晕让他不得不服从。程夜的动作出奇地熟练，她取来医疗箱，剪开他的衣服，露出肋部那道被等离子束擦过的伤口。
"时空管理局的标准武器造成的，"她一边清理伤口一边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你犯了什么事让他们这么急着抓你？偷了文物？杀了人？还是......"她的手指突然停在伤口边缘，"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林羿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是什么人？普通工程师不可能知道这些。"
程夜没有首接回答。她拿起一个方形装置按在伤口上，一阵刺痛后，林羿感到皮肤被某种纳米薄膜覆盖，出血立刻停止了。
"这是战场急救技术，"林羿皱眉，"未公开的军方专利。"
"我改进过。"程夜收起医疗设备，转身倒了杯水递给他，"现在，告诉我你从哪个年代回来的，特工。"
水杯从林羿手中滑落，在金属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门外立刻传来询问："里面有人吗？"
程夜的机械臂突然变形，前端分裂成细长的导线插入墙上的接口。几秒钟后，门外的探员似乎收到了什么指令，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黑了市政监控，给他们发了个假坐标。"程夜解释道，机械臂恢复原状，"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林羿深吸一口气："明朝永乐年间。我本来在执行标准观测任务，但发现了时空管理局的某个秘密项目——他们在收集特定历史人物的基因样本。"
程夜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她走向工作台，打开一个隐藏抽屉，取出一张老式照片递给林羿。
照片上是一个小男孩和年轻女子的合影。男孩约莫七八岁，笑容灿烂；女子穿着白色研究服，面容严肃但眼神温柔。林羿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个男孩是他自己，而女子...分明是年轻版的程夜！
"这不可能，"他声音嘶哑，"我从小在时空管理局的孤儿院长大。我从没见过你。"
"当然没见过。"程夜收回照片，"你的记忆被洗掉了。就像他们每隔六个月对我做的那样。"
实验室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墙上的全息屏自动激活，显示外部监控画面——三艘时空管理局的突击艇正在附近降落，全副武装的探员开始挨家挨户搜查。
"他们加强了扫描频率，"程夜快速操作着控制台，"量子遮蔽要失效了。"
林羿站起身，尽管伤口还在疼痛："我得走了。不能连累你。"
程夜却拦住了他："跟我来。"她推开一面看似实心的墙，露出后面的升降梯，"我的安全屋有独立时空泡，他们找不到。"
升降梯下降的过程中，林羿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帮我？那张照片...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程夜的机械手指在金属壁上敲出不安的节奏："我不记得了。每次记忆删除都会留下碎片...比如我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会来，但不知道原因。"她转向林羿，金色眼瞳中闪烁着某种近乎绝望的光芒，"我只确定一点——你是唯一能阻止'黑月计划'的人。"
升降梯停在地下三十米处。门开后，林羿倒吸一口冷气——面前是一个微型时空控制中心，中央悬浮着地球的全息投影，上面标注了数百个时空异常点。
"欢迎来到'晨星'总部，"程夜说，"我们是反抗时空管理局的地下组织。"
林羿走向全息投影，手指划过那些闪烁的红点："这些都是被篡改的历史节点..."
"而这是最新的一个。"程夜放大其中一个点，显示出一段基因序列，"郑和的DNA中藏着某种抗体，能够抵抗量子计算机病毒。时空管理局中的叛徒想得到它，用来控制未来人类的思想。"
林羿突然明白了一切："所以那个实验室...那些机械生物..."
"只是冰山一角。"程夜调出另一组数据，"问题是，我们组织的内鬼己经向时空管理局泄露了这里的位置。他们随时可能——"
警报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刺耳。天花板开始震动，灰尘簌簌落下。
"太迟了，"程夜冲向控制台，"他们找到了入口！"
升降梯的监控画面显示，一队全黑装甲的突击队员己经突破了外层防御。林羿认出那是时空管理局的精英处决小队——他们不留活口。
"有后门吗？"林羿迅速检查武器，发现只剩一把匕首。
程夜摇头："但有个未测试的时空跳跃装置。"她指向角落里一个造型古怪的金属环，"理论上能把我们送到任何时间点，但坐标是随机的。"
第一声爆炸震撼了整个地下室。处决小队开始使用等离子切割器突破最后一道防线。
"没时间犹豫了。"林羿抓起金属环，"怎么启动？"
程夜将机械臂插入装置接口："需要我的生物密钥和..."她突然犹豫了一下，"一段记忆。越强烈的越好。"
"什么记忆？"
"快乐的，痛苦的，都行。只要能产生足够的神经电信号。"程夜闭上眼睛，"我每次都用同一个——照片上那一天，你八岁生日，我们在老实验室吃蛋糕..."
林羿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某种深藏的痛楚突然击中了他。他握住程夜的手："就用这个。"
装置开始发光，金属环中央出现旋转的时空旋涡。处决小队突破了最后一道门，为首的探员举起武器——
世界在刺目的白光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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