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起，每晚子时，叶青璇都会悄然出现在陈夜的小院中。
起初，她只是站在一旁，冷声指点几句，但随着时间推移，她渐渐不再那么疏离。
有时，甚至会亲自示范。
陈夜的进步极快。
在叶青璇的指导下，他仅用了三日便突破至炼气九层，体内的五行灵力在月华的调和下隐隐有了一丝蜕变之感。
“你的悟性，确实不错。”
这一夜，叶青璇难得开口称赞。
陈夜笑道：“多亏叶师姐指点。”
叶青璇站在月光下，白衣如雪，清冷的面容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你…为何要如此拼命修炼？”
陈夜一怔，随即认真道：“为了阿璃，也为了…能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
叶青璇眸光微动，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侧过身，淡淡道：“修仙之路漫长，你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我知道，但我会一步步走下去。”
叶青璇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夜风拂过，院中一时静谧。
良久，她忽然开口：“你…可曾好奇过我的过去？”
陈夜微微一愣，随即点头：“若叶师姐愿意说，我自然想听。”
叶青璇沉默片刻，轻声道：“我出生在一个修仙世家。”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我的母亲，是府中的婢女。”
“她是凡人，没有灵根，只是因容貌出众，才被家主……临幸。”
叶青璇的语气很平静，但陈夜能感受到她话语中的冷意。
“我出生后，母亲便被主母关进了柴房，而我，则被丢给下人抚养，六岁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父亲。”
“首到……测灵根的那一日。”
说到这里，叶青璇的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
“变异天灵根，冰属性。”
“家主当场宣布我是他的嫡女，赐我丹药、功法，甚至亲自教导。”
“而我的母亲…却在那一天，死在了柴房里。”
陈夜呼吸一滞。
“她是被活活饿死的。”叶青璇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指尖却微微发颤，“我去见她最后一面时，她己经瘦得不形，却还对我笑，说……‘青璇，你要好好的’。”
陈夜低声道：“所以…你恨他们？”
“恨？”叶青璇冷笑一声，“他们不配。”
“我修行，不是为了家族，也不是为了复仇，只是…不想再被人掌控命运。”
叶青璇抬头望向夜空，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一片清冷。
“后来，我拜入了道玄宗，一路修行至今，家族靠我的名声发展壮大，但我从未回去过。”
“这就是我的过去。”
她说完，静静看向陈夜，似乎在等他评判。
陈夜沉默片刻，道：“叶师姐，我敬你，不是因为你天赋卓绝，也不是因为你修为高深，而是因为……你走出来了。”
叶青璇眸光微动：“你倒是会说话。”
陈夜笑了笑，转而问道：“那叶师姐为何愿意告诉我这些？”
叶青璇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或许…是因为阿璃。”
“她总说，未来的我们…很亲近，我想知道，那样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会比现在更快乐一些。”
叶青璇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夜风渐凉，两人并肩而立。
“你呢？你的过去，又是什么？”
陈夜笑了笑，道：“我的故事，可比叶师姐平淡多了。”
“我出生在一个凡人小镇，父母早亡，靠吃百家饭长大。”
“十岁那年，镇上来了一位云游的修士，说我身具灵根，可以修仙。”
“我跟着他走了，结果半路上，他遭遇仇家截杀，临死前把我塞进山洞，自己引开了敌人。”
“后来，我一路流浪，靠给人打杂、挖灵草为生，首到参加玄道宗收徒大会，靠…烧得一手好菜，当上了外门杂役弟子。”
“再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叶青璇听完，淡淡道：“你倒是命硬。”
陈夜失笑：“是啊，老天爷大概觉得我命贱，懒得收。”
叶青璇瞥了他一眼：“能活下来，就是本事。”
陈夜点头：“所以，我很珍惜现在的一切。”
包括……你。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叶青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偏过头，耳尖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夜更深了。
“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叶师姐。”陈夜忽然叫住她。
“嗯？”
“明晚……还来吗？”
叶青璇脚步一顿，背对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我会等你。”
叶青璇没有回头，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月色中。
陈夜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他知道，从今夜起，他们之间，己经不再只是“阿璃的父母”这样的关系。
而是……更亲近的存在。
次日，夜。
“手腕再抬高三分。”
陈夜收势，转头看向来人：“叶师姐今日来得早。”
叶青璇淡淡“嗯”了一声，走到他身旁，抬手托住他的手腕：“这一式‘回风拂柳’，讲究的是柔中带刚，你的力道太僵了。”
隔着这么近，陈夜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像是雪后的梅，清冽幽远。
叶青璇收回手：“再试一次。”
陈夜定了定神，按照她的指点重新出剑，这一次，剑锋划过空气时，竟带起了一丝流畅的弧度。
“有进步。”叶青璇微微点头。
陈夜笑道：“还是叶师姐教得好。”
叶青璇瞥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虽是责备的话，语气却比以往柔和许多。
这一晚的修炼结束后，叶青璇并未立刻离去，而是站在院中，仰头望着夜空中的明月：“今晚的月色很好。”
银盘般的圆月高悬，洒落一地清辉。
陈夜目光落在她身上：“是啊，很美。”
叶青璇沉默片刻，道：“凡人界的月亮，也是这样的吗？”
陈夜一怔，随即笑道：“一样的，只不过凡人喜欢对着月亮许愿，说那里住着嫦娥仙子。”
“嫦娥仙子？”
“只是传说罢了，凡人寿命短暂，总喜欢编些故事，给生活添点念想。”
叶青璇若有所思：“倒是…有趣。”
夜风拂过，吹动她的发丝，一缕银丝掠过陈夜的肩膀。
陈夜下意识抬手，想要替她拂开，却在半途停住，生怕惊扰了她。
叶青璇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眸光微动，却并未躲开。
两人之间，一时静谧。
“爹爹！娘亲！”
阿璃软糯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打破了这一刻的微妙气氛。
陈夜和叶青璇同时回神，转头看去。
小丫头揉着眼睛站在门口，怀里还抱着小兔子布偶，迷迷糊糊道：“你们怎么还不睡觉呀……”
叶青璇轻咳一声：“我…该回去了。”
“娘亲不要走嘛～”
阿璃嘟着嘴，摇摇晃晃走过来，一把抱住叶青璇的腿。
“陪阿璃睡觉好不好？”
叶青璇身体微僵，低头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一时不知如何拒绝。
陈夜见状，柔声道：“阿璃，娘亲还有事要忙。”
“可是…别人的娘亲都会陪孩子睡觉的…”阿璃委屈巴巴抬头。
叶青璇轻叹一声：“好，就…今晚。”
阿璃顿时眼睛一亮，欢呼道：“娘亲最好啦～”
陈夜有些意外，看向叶青璇，却见她别过脸，低声道：“只是不想她失望。”
陈夜眼中泛起笑意：“我明白。”
木屋内，烛火轻摇。
阿璃满足地躺在床榻中间，左手拉着爹爹，右手拽着娘亲，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猫。
算上这次己经两次了。
叶青璇思绪无法放空，僵硬地躺在床榻外侧，一动不敢动。
陈夜看出她的不自在，低声道：“叶师姐若是不习惯，可以…”
“无妨，睡吧。”
叶青璇打断他，声音很轻。
陈夜不再多言，伸手捏了个法诀，熄灭烛火。
黑暗中，三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阿璃很快睡着，小手却仍紧紧攥着两人的衣角，似乎生怕他们跑掉。
叶青璇静静躺着，心跳却比平日快了几分。
她能感觉到，陈夜的体温透过被褥传来，温暖而踏实。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并不讨厌。
翌日清晨。
叶青璇在天亮前己悄然离去，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幻梦。
但陈夜知道，并非如此。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叶青璇偶尔会在阿璃的“撒娇攻势”下留宿。
渐渐地，她不再那么拘谨，甚至会在阿璃睡着后，与陈夜聊上几句。
这一夜，阿璃早早睡去。
叶青璇望着女儿恬静的睡颜，低声道：“她真的很像小时候的我。”
陈夜侧头看她：“嗯？”
“倔强，固执，认定的事就绝不回头。”
“阿璃很幸运，有你在。”
“或许…是我更幸运。”
这句话很轻，却重重敲在陈夜心上。
他转头看向她，却见她己经闭上眼，似乎睡着了。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柔美的轮廓。
陈夜静静看了一会儿，轻轻拉过被子，替她和阿璃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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