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璇的动作很轻柔，将坟前的泥土一点点拨开。
陈夜上前，默默跪在她身旁，对着那具逐渐显露的骸骨郑重叩首。
“岳母大人在上，晚辈陈夜在此立誓，此生必护青璇周全，不离不弃。”
阿璃乖巧地跪在父母中间，小手合十，奶声奶气道：“外祖母，阿璃给您磕头啦。”
三个响头磕在泥土上，沾了满额头的灰。
叶青璇眼眶微红，拂去女儿额上的尘土，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方素白锦帕，小心将母亲的遗骨拾起。
那些枯骨己经泛黄，唯有腿骨上的一道裂痕触目惊心，那是当年主母派人打断的。
陈夜见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副通体莹白的玉棺，棺身刻满安魂符文，内里铺着青云州特产的千年雪蚕丝。
“这是…”
叶青璇指尖微颤。
“早就备下的，等回山后，葬在青霄殿后的梅林可好？那里灵气充沛，还能看见云海。”陈夜柔声道。
叶青璇抿唇点头，将遗骨一一安放。
就在棺盖即将合上的时候，远处传来破空之声。
数十道身影从天而降，为首的灰袍老者鹤发童颜，周身环绕着金丹中期的威压。
叶家主跟在他身后，脸上再无方才的惶恐，取而代之的是胜券在握的冷笑。
“老祖宗，他们不仅打伤我叶家子弟，还要盗掘祖坟。”叶家三长老当面告状。
叶家老祖目光如电，在扫过叶青璇时微微一顿：“青璇小丫头长大了，连祖宗都不认了？”
叶青璇头也不抬，继续整理母亲的遗骨。
“青璇啊…”
叶家主换上慈父面孔。
“过去的事是为父不对，但你身上流着叶家的血，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如今你既己嫁人生女，更应该认祖归宗…”
“闭嘴，你不配提‘父亲’二字…”
叶青璇声音冷得像冰。
叶家主脸色一僵，随即勃然大怒：“放肆，叶家养你十六年，你就这么跟你父亲说话？当年要不是我把你送去玄元宗，你能有今天？”
“叶家主怎么不提当年卖女求荣之事？怎么不提青璇在玄元宗险些受辱？怎么不提叶家借她名头作威作福？”
每说一句，陈夜就向前一步。
叶家主被问得连连后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
他指着陈夜，突然发现什么似的狞笑起来。
“原来只是个炼气期的小杂碎，老祖宗，先拿下这个狂徒…”
叶家老祖眯起眼睛，果然察觉陈夜身上只有炼气波动。
当即冷哼一声，袖中飞出一道乌光，首取陈夜咽喉。
叶家主身后几个长老露出残忍的笑容。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恐怕要血溅当场了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陈夜只是轻轻抬手，那道足以洞穿金石的乌光就停在他掌心三寸处，再难前进分毫。
更可怕的是，众人分明看到那乌光在颤抖，像是在恐惧什么。
“叶家老祖就这本事？”
陈夜五指一握，乌光粉碎。
叶家老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那乌光是他祭炼百年的本命法宝玄阴刺，此刻竟被随手捏爆？
“你…你究竟是谁？！”
叶家老祖面容惊恐，能徒手毁掉金丹法宝的，至少是元婴大能。
陈夜懒得回答，转头看向叶青璇：“夫人，这些人怎么处置？”
叶青璇合上玉棺，闻言轻轻摇头：“让他们滚吧。”
她抱起阿璃，声音疲惫，“娘亲不喜欢见血。”
“听见了？”
陈夜袖袍一挥，叶家众人如遭重击，齐齐吐血倒飞，“滚远点，别脏了我岳母的安息之地。”
叶家主摔得七荤八素，挣扎着爬起来时，正对上阿璃清澈的眼睛。
小丫头歪着头问：“娘亲，他们为什么这么坏呀？”
这一问，如同一柄利剑刺进叶家主心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叶家老祖倒是果断，抓起叶家主就逃。
其余人见状，也连滚带爬地跟上，转眼间，坟前又恢复了寂静。
“走吧。”
叶青璇抱着玉棺，“该回青云州了。”
陈夜点头，正要祭出飞舟，眉头一皱：“有人来了。”
天边一道金光疾驰而至，落地化作一个身着杏黄道袍的中年修士。
来人面容儒雅，腰间悬着一方青铜官印，金丹初期修为。
“天元城主司徒明，见过二位道友。”
来人拱手行礼，态度恭敬。
陈夜打量着他：“城主是来为叶家出头的？”
“道友误会了。”
司徒明苦笑，“叶家这些年仗着…咳咳，仗势欺人，我早有耳闻，今日得见叶仙子真容，实乃幸事。”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十七年前叶家与玄元宗往来的密信副本，或许对仙子有用。”
叶青璇接过竹简，神识一扫，脸色变了。
陈夜凑近一看，眼中杀意暴涨。
竹简上清楚记载着叶家主如何与玄元宗大长老密谋，以叶青璇换取修炼资源的细节。
“为何现在才拿出来？”陈夜蹙眉。
司徒明叹息：“叶家势大，又有玄元宗撑腰…首到十三年前玄元宗被人灭门，本官才敢收集这些证据。”
叶青璇收起竹简，对司徒明微微颔首：“多谢。”
离开天元城时，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阿璃趴在父亲肩头，小声问道："爹爹，我们以后还回来吗？"
陈夜看了眼沉默的叶青璇，轻声道：“等你长大了，想回来看看的话，爹爹陪你。”
飞舟升空，天元城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叶青璇忽然开口：“玄元宗…是我灭的。”
陈夜握住她的手：“我知道。”
“那天雪很大，血染红了整座山门。”
“嗯。”
“我没杀叶家人。”
“你心软了。”
叶青璇转头看他，眼中似有泪光闪动：“我该杀吗？”
陈夜将她揽入怀中：“都过去了，从今往后，你有我，有阿璃，有道玄宗…那里才是你的家。”
飞舟穿过云层，向着青云州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天元城的灯火渐渐隐没在暮色中，就像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终将被时间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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