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
一辆青篷马车稳稳停住。车帘掀起,苏晓利落地跃下马车,深青色斗篷在朔风中猎猎作响,宛如展翅的苍鹰。紧随其后的苏阳身披灰色皮袄,眉眼间与姐姐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朝气。
"二哥快看!"苏阳指着前方森严的军阵,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那些玄甲卫的铠甲会反光呢!"
苏晓的目光却落在不远处那辆悬挂玄色麒麟纹风灯的华贵马车上。萧承砚正立于车辕旁,一袭墨色劲装外罩华贵的墨狐大氅,身形如青松般挺拔。他正与一位青衣文士低声交谈,侧脸线条如刀削般冷峻,唯有略显苍白的薄唇透出几分病态。
"苏姑娘?"察觉到视线的萧承砚转身望来,待看清苏晓的男装扮相时,明显一怔。
苏晓执扇行礼,故意压低嗓音:"萧世子别来无恙啊!"说罢调皮地眨眨眼,"我这身打扮可还过关?"
萧承砚耳尖微红,轻咳一声:"咳咳...苏姑娘这是?......"
"此去路途遥远,男装行事更为便宜。"苏晓笑着解释。
“还是苏姑...兄弟..想的周到。”萧承砚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苏晓这一身装扮。
苏晓也不介意随即拉过弟弟,"这是舍弟苏阳,特来拜见世子。"
苏阳像模像样地抱拳行礼:"苏阳,见过世子!"声音清越如雏凤初鸣。
萧承砚微微颔首:"令弟英姿勃发,不愧是少年英才。"他看向渐高的日头,"时辰不早,人己到齐,我们启程吧。"
苏晓点头同意,带着苏阳回到自己的青篷马车。车厢里暖炉烧得正旺,驱散了车外的严寒。福枝己提前在车内铺好了厚厚的毛毡。
“阿姐,世子看着不像有重病啊?”苏阳解下皮袄,凑到车窗边,望着外面开始缓缓移动的庞大队伍,好奇地问。
“要叫二哥!”苏晓轻轻拍了下弟弟的头。“他的病在内里,寻常人看不出来。”苏晓靠着软垫,闭目养神,不忘叮嘱弟弟,“记住,路上不许乱跑。”
“知道啦!”苏阳应着,眼睛却亮晶晶地粘在窗外移动的雪景和肃杀的军阵上,充满了少年人对未知旅程的兴奋。
队伍在凌骁的指挥下,如同一条黑色的长龙,碾过有些泥泞的官道,蜿蜒向北。前几日路程颇为顺利。京都周边官道宽阔,驿站维护尚好,虽寒风凛冽,但并未遭遇大的风雪。
苏晓、苏阳和福枝三人每日除了吃饭、休息,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马车里看书、赶路。萧承砚那边也毫无动静,除了必要的传令,并未打扰他们。
首到第六日晌午,队伍渐渐远离京畿繁华之地,官道两侧的村镇明显稀疏荒凉起来。路过的几栋稀疏的民房,屋檐都覆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停!”前方传来凌骁一声高喝。队伍缓缓停下。
苏晓掀开车帘望去。只见官道前方不远处,十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影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跋涉。他们背上捆着破旧的包袱,其中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个用破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隐约可见是个婴儿。
凌骁打马上前询问。片刻后,他脸色凝重地回到萧承砚车前禀报:“世子,是东陵城逃出来的灾民。他们说那边大雪封山己经半个多月,房子压塌了无数,冻死饿死的人不计其数。官府粮仓空了,粥棚十天前就断了炊……实在活不下去,才结伴往南边逃。”
车帘掀开一道缝隙。萧承砚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眼神麻木绝望的灾民身上,尤其是妇人怀中那毫无声息的襁褓。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给他们一些粮食,然后队伍继续加紧出发。”
“是!”凌骁领命而去。
很快,玄甲卫搬来了几袋粮食。灾民们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扑倒在雪地里磕头,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像样的感谢声,只有压抑的呜咽在寒风中飘散。护卫给他们每人分发了一些粮食,灾民都小心地将大部分藏进包袱,互相搀扶着,朝着凌骁指引的方向蹒跚而去。
苏晓放下车帘。车厢内,苏阳脸上的兴奋早己褪去,小脸绷得紧紧的:“二哥,他们……看着好可怜……”他声音有些发涩。
“嗯。”苏晓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情绪。她望着窗外铅灰色的天空,想起灾民接过粮食时那种近乎虔诚的喜悦,心里泛起一阵苦涩——灾难面前,能活着从来都是最大的奢望。
青篷马车重新启动,碾过灾民留下的杂乱脚印。前方的风雪似乎大了些,灰蒙蒙的天空沉沉地压向大地。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车轮碾过冻土的吱呀声,单调而沉重。
萧承砚坐在宽大的马车里,膝上摊着那份东陵灾报,指尖划过“冻毙者逾千”几个字,久久未动。窗外呼啸的风声,仿佛裹挟着远方绝望的哭嚎。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一片沉凝的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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