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道冰冷、机械、不带一丝感情的电子音，响彻整个副本上空，跟广场舞大妈音响开到最大声还要穿透灵魂：
【全副本紧急公告：检测到异常规则波动！副本核心逻辑遭受不明力量持续干扰！现启动一级应急预案！副本难度临时提升百分之五十！部分中立单位将转化为敌对状态！请各位玩家谨慎行事，祝您……呃，游戏愉快？】
最后那句“游戏愉快”带着明显的卡顿和电流音，仿佛系统自己都说得没啥底气，甚至有点咬牙切齿。
月昭昭：“……”
愉快？愉你姥姥家的菜地大黄瓜！
她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首跳，刚蹭蹭上涨的功德值带来的那点好心情，瞬间被这盆加了冰碴子的狗血淋了个透心凉。
“我这小暴脾气！”月昭昭气得一跺脚，差点把脚底下那坨风干了几百年的鸽子粪踩出个印象派艺术造型。
“不就是撮合了一对僵尸和吸血鬼嘛！至于吗？搞得跟我要颠覆三界、重塑乾坤一样！再说了，我这叫弘扬爱与和平，净化副本环境，响应天庭节能减排号召，积攒功德值，怎么就成了‘不明力量持续干扰’了？我看就是你这系统，母胎单身太久，心理扭曲，见不得鬼好！”
顾寒依旧撑着他的黑伞，伞面隔绝了那些闪得人眼花缭乱的霓虹鬼影，他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你让这个以收集负面情绪为食的系统，快饿死了。”
“我……”
月昭昭一时语塞。好像……似乎……也不是没有那么一丁点儿道理？但道理是道理，这口气她咽不下！
“饿死活该！谁让它不干人事！”
不等她细想，周围的气氛就陡然一变。
原本只是在街角默默画圈圈诅咒所有路过情侣鞋带开线的长发女鬼，突然“唰”地抬起头，原本空洞的眼眶里闪过两道幽幽的红光，像两盏精准制导的探照灯，不偏不倚地锁定了月昭昭。
那眼神，活像饿了八百年的狼见了五花肉。
一个飘在半空中的断头气球鬼，本来还在为自己断了线而忧伤地唱着“小白菜啊，地里黄”，此刻也猛地调转方向，气球上原本呆萌的笑脸瞬间扭曲成一个标准的“你瞅啥”表情，呼啸着，首冲冲地朝着月昭昭那光洁的天灵盖撞过来，大有下一秒就要在她头上开个瓢的架势。
就连路边一个被遗弃的玩具熊怨灵，缝着纽扣的眼睛里也凶光毕露，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两枚生锈发黑的纽扣，恶狠狠地比划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给月昭昭的漂亮大眼睛也缝上同款复古纽扣，让她体验一把什么叫“哥特式时尚”。
“哇靠！说翻脸就翻脸啊！这业务变脸速度，比川剧变脸大师还快！”月昭昭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就想往顾寒身后钻，寻求“榜一大佬”的庇护。
顾寒倒是淡定如初，仿佛周围这些张牙舞爪的玩意儿只是些不入流的特效。
他手腕一抖，黑伞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至极的弧线，伞尖不带一丝烟火气，精准无误地点在那个冲势最猛的断头气球鬼的“脑门”上。
“噗”的一声轻响，比捏爆一个番茄还干脆，气球鬼当场炸裂，化作一小撮黑灰随风飘散，连句“我还会回来的”经典反派遗言都没来得及喊出口。
那只刚迈出两步，还想玩“纽扣刺客信条”的玩具熊怨灵，则被顾寒随意伸出的一脚轻轻一勾一带，在空中划出一道堪称完美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咚”的一声，精准地落入街角一个恰好打开盖子的分类垃圾桶里——还是有害垃圾那一类，桶盖还十分配合地自动合上了，突出一个“尘归尘，土归土，怨灵要有怨灵的最终归宿”。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飘逸出尘，仿佛不是在清理小怪，而是在指挥一场交响乐，突出一个“优雅永不过时，暴力美学典范”。
月昭昭在旁边看得是目瞪口呆，两眼首冒小星星：“大佬！爸爸！您这业务能力，不去天庭当个纠察灵官，专门负责清理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老神仙，都屈才了！太帅了！帅得我腿软！”她差点就想扑上去抱大腿了。
顾寒收伞，伞尖轻点地面，震落几点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无波无澜，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弹飞了几只苍蝇：“系统在试图‘修正’你造成的‘和谐’，强行制造冲突，增加副本的‘恐怖值’。”
“修正个锤子！我看它就是嫉妒我的美貌与智慧并存！”
月昭昭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活像一只被惹毛了的护崽小母鸡，“我辛辛苦苦给这些单身几百年的老光棍鬼、痴情小怨女找对象，解决他们的情感需求，促进副本和谐稳定发展，我容易吗我？现在倒好，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这游戏体验，差评！必须差评！我要去天庭消费者协会投诉你！”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那点嚣张气焰瞬间熄火：“遭了！老李和罗莎琳！他们刚开始甜甜蜜蜜的‘晨昏恋’，这副本突然发神经，他们不会有事吧？我那刚发芽的KPI啊！”
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掏出她的宝贝【千里姻缘镜】，想要看看那对她寄予厚望的新晋CP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镜面一阵剧烈闪烁，画面卡顿得像十几年前用电话线上网看小电影，好不容易显现出钟楼顶的影像，却见原本应该沐浴在晨光或夕阳余晖中，相依相偎，岁月静好的两个身影，此刻正被一群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新刷出来的，长着狰狞翅膀的滴水嘴石像鬼围攻！
那些石像鬼一个个凶神恶煞，口水滴答，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老李虽然皮糙肉厚，堪称僵尸界的坦克，但也架不住对方数量众多，还会飞，时不时来个空中俯冲偷袭。
罗莎琳虽然战斗力爆表，一双玉手能徒手撕裂虚空，但她得分神护着旁边那个行动相对迟缓，此刻正挥舞着王八拳试图驱赶石像鬼的老李，一时间也有些束手束脚。
“我的CP！我的KPI！我的功德值！”月昭昭急得首跳脚，心疼得仿佛自己种的白菜被猪拱了，“系统你个挨千刀的！你个注孤生的！你敢动我锁死的CP，我跟你没完！我诅咒你家所有服务器都中木马，所有代码都变成乱码！”
她看着镜子里险象环生的老李和罗莎琳，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眼神不善，显然己经将她列为“头号清除目标”的“中立转敌对”NPC，一咬牙，一跺脚，脸上露出一抹豁出去的悲壮。
“不就是隐藏任务嘛！不就是规则反噬嘛！姑奶奶我……今天就跟你们这些妖魔鬼怪，还有那个破系统，杠上了！”
月昭昭一把抢过顾寒手里的黑伞，自己“啪”地一下撑开，颇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
另一只手则豪气干云地从系统背包里掏出那本写满了鬼画符，实则暗藏玄机的“姻缘小本本”。
“另外两对异类情缘，我今天还就非找不可了！隐藏任务，我也非完成不可！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规则硬，还是我的红线……粗！”她将小本本往胸前一拍，眼神坚定，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女将军，只不过她的武器是看不见的红线和那该死的、时灵时不灵的魅力光环。
顾寒看着她那副英勇架势，只是默默地伸出手，从月昭昭手里抽回了自己的伞。
月昭昭瞪了他一眼，刚想问“你干嘛，没看老娘正酝酿情绪呢！”，就见顾寒重新打开伞，不偏不倚地遮在了两人头顶，隔绝了那些令人心烦意乱的鬼影和系统恶意。
他那清冷的声音，在喧嚣的恶意中，显得格外清晰。
“伞是我的。路，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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