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道精心绘制的“防小人符”仔细用油纸包好。
第二天一早，姜晚星便骑着道观里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旧二八大杠自行车，晃晃悠悠地下山，去镇上的邮局将这份特殊的“快递”寄了出去。
邮费不便宜，花掉了她昨日收入的一小半，但她觉得值得。
日子一天天过去，姜晚星的首播也逐渐步入正轨。
或许是“寻猫奇缘”和“识破小人”这两个极具冲击力的案例起到了绝佳的宣传效果，又或许是那些得到过她帮助的水友们自发地进行了推广，清风观的首播间人气，如同春日里解冻的小溪，虽然不是一夜暴涨，却在持续稳定地向上攀升。
从最初的寥寥数人，到后来的几十、上百，如今，姜晚星每次开播，首播间的在线人数都能稳定在五六百，偶尔状态好，或者恰好遇到什么热门话题，甚至能短暂地突破千人大关。
对于一个没有任何推广、全凭“随缘”二字支撑的小主播来说，这己经是个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观众多了，弹幕自然也更加热闹。
各种信息飞速滚动，让人眼花缭乱。
除了真心求卦的，还有许多是来看热闹、满足好奇心的。
当然，偶尔也会夹杂着一两句不和谐的质疑或调侃，但很快就会被热心粉丝的维护声浪所淹没。
“观主大人今天好准时！”
“前排小板凳己备好，坐等祖师爷显灵！”
“猫耳仙姑今天也要加油修道观哦！”
“小白呢？小白今天出镜吗？想吸狐狸！”
“楼上的，观主说了，一日三卦，诚心则灵，别催！”
渐渐地，首播间里也形成了一些只有老粉才懂的“梗”和默契。
比如称呼姜晚星为“观主大人”或“猫耳仙姑”，比如每次开播前刷屏“拜见祖师爷”，比如对小白的各种花式“表白”。
姜晚星也从最初的略显生涩和紧张，变得越来越游刃有余。
她学会了如何在纷繁复杂的弹幕中快速筛选出真正需要帮助的“有缘人”，学会了如何用更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一些玄学常识，也学会了在占卜的间隙，和观众们聊几句道观的日常、小白的调皮事迹，甚至偶尔还会分享一些从祖师手札中看到的、不涉及核心机密的小故事，以此来调节气氛，拉近与观众的距离。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平静，但言语间却多了几分从容和温度，不再像最初那样紧绷。
偶尔被弹幕的玩笑逗乐，口罩上方那双清亮的眼眸会弯成好看的月牙状，让屏幕前的观众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随着首播收入的稳定增长，清风观那岌岌可危的财政状况，也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姜晚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了镇上相熟的老师傅，将主殿屋顶那几处最严重的漏雨点给修补了一下。
虽然只是用了最便宜的油毡和瓦片，离整体翻修还差得远，但至少，在下一个雨天来临时，祖师爷的神像和那些珍贵的经文典籍，不用再遭受“水帘洞”的待遇了。
她还购置了一批质量稍好些的香烛供品，以及一些修缮道观墙体、地面所需的简单工具和材料。
功德箱里的钱，每一笔支出，她都会在首播时向观众们大致说明去向，公开透明，也因此赢得了更多人的信任。
道观里那只嘴刁的白狐，伙食水平也显著提高。
从以前的馒头米饭偶尔加餐，到现在隔三差五就能啃上香喷喷的鸡腿，毛发越发油光水滑，体型也似乎圆润了一圈，每日里懒洋洋地趴在香案上，享受着水友们“小白大人”的尊称和各种虚拟投喂。
首播间名气渐响，自然也引来了一些其他方面的关注。
这天，姜晚星刚下播，就收到了好几条来自不同首播平台和所谓“M机构”（网红经纪公司）的私信。
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先对她的首播内容和人气表示肯定，然后便提出想要与她签约，承诺会提供更好的推荐位、专业的运营指导，甚至还有保底工资和分成协议。
这些条件对于一个刚刚起步的小主播来说，不可谓不优厚。
姜晚星仔细看完了那些私信，却只是淡淡一笑，然后逐一礼貌地回复：“多谢厚爱，贫道首播只为修缮道观，随缘而行，暂无签约打算。”
她很清楚自己的目的。
清风观是她的根，玄学是她的传承。
首播只是她在这个时代为守护道观而选择的一种方式，她不想被资本裹挟，也不想让这份传承沾染上太多的商业气息。
清净随缘，方能感应天心。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这小小的首播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的涟漪，己经开始被更远处的人所察觉。
南城，某间装潢考究、佛香缭绕的私人会所内。
一个身着精致唐装、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正把玩着两枚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
他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播放的正是姜晚星前几日“识破小人”那段首播的录屏。
“楚爷，您看这个小丫头……”
旁边一个垂手侍立的黑衣保镖低声说道，“最近在网上有点小名气，号称算无遗策。她那个‘防小人符’，据说还真有点门道，我们找人试过，确实能挡一些阴煞。”
被称作“楚爷”的男人，正是南城玄学圈子里颇有名气，也颇有争议的人物——楚临。
他眯着眼睛，看着屏幕里那个戴着猫耳口罩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冷笑。
“清风观……姜晚星……”
他慢慢念出这几个字，指尖在核桃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敢出来卖弄玄虚？是真有本事，还是……背后有人指点？”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算计：“派人去查查她的底细。清风观……哼，一个快要塌了的破庙，能有什么高人？不过，若是她真有什么特别的传承，或是……有趣的‘东西’，倒不妨让她‘贡献’出来。”
“是，楚爷。”保镖恭敬地应道。
楚临挥了挥手，示意保镖退下。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屏幕，眼神幽深。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道姑，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或许，可以成为他计划中一颗有用的棋子，也或许……是一个需要提前拔除的障碍。
这一切，远在青峰山上，刚刚结束一天首播，正在盘算着明天该买青瓦还是石灰的姜晚星，尚一无所知。
她只觉得，随着首播间人气的提升，肩上的担子似乎更重了些，而道观门前那条通往山下的石阶路，也仿佛变得更加漫长和曲折了。
夜色中，小白警惕地竖了竖耳朵，对着山下的某个方向，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带着敌意的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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