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初分之时,阴阳未判。在那东海之外,甘水之间,有一处名为汤谷的圣地。谷中沸水翻腾,终年氤氲着淡金色的雾气。据《山海经·大荒南经》记载:"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浴日于甘渊。"
这一日,谷中异象陡生。原本平静的金色水面突然沸腾如怒,水汽凝结成云,在谷地上空盘旋成漩涡之状。漩涡中心,一点金光愈来愈亮,仿佛要刺破这混沌未开的天际。
谷底深处,一枚形如鸡子、通体流转着赤金光芒的巨卵正在缓缓上升。卵壳表面浮现出古老纹路,细看竟是先天道纹自然凝结而成。卵中传来"咚咚"的心跳声,每一声都引得方圆千里的灵气为之震颤。
忽闻"咔嚓"一声脆响,卵壳顶端裂开一道细缝。金光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将整个汤谷映照得如同熔金世界。卵壳裂缝越来越大,最终完全裂开,露出其中蜷缩的身影——那是一个约莫人类少女模样的神灵,肌肤如初雪般皎洁,却隐隐透着金芒,长发如瀑,发梢却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太阳真火。
少女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竟有双瞳,每一只瞳孔都如微缩的太阳般璀璨。她迷茫地环顾西周,下意识地伸手触碰漂浮的卵壳碎片。指尖刚触及那些金色碎片,它们便化作流火融入她的体内。
"我是谁?"少女的声音空灵缥缈,却带着令万物震颤的威压。
话音未落,谷中沸腾的甘水突然平静下来,水面如镜,倒映出她的身影。水中的倒影忽然扭曲变形,浮现出一行古老的文字——"羲和"。
"羲...和..."少女轻声念出这两个字,顿时感到神魂深处有什么被唤醒了。无数关于天地方位的知识涌入她的意识,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在她脑海中清晰可辨。她抬头望向天空,发现能够首视那轮烈日而不觉刺目,反而感到亲切非常。
此时,东海龙宫的巡海夜叉最先察觉异样。夜叉统领敖钦正在巡视海疆,忽见远处汤谷方向金光冲天,急忙率兵前来查看。当他的虾兵蟹将们靠近汤谷十里范围时,铠甲竟开始发红熔化。
"退!快退!"敖钦大惊失色,"这是太阳精火,非我等水族可近!"
与此同时,昆仑山巅的西王母正在瑶池畔赏花,手中玉杯突然无故炸裂。她掐指一算,面露惊色:"太阳之精化形,天地将有大变。"
最受震动的当属居住在东极之地的东方天帝帝俊。这位统治东方天庭的主宰正在批阅奏章,忽然感到自己执掌的太阳星剧烈颤动。他立即取出观天镜,镜中显现的正是汤谷中刚刚苏醒的羲和。
"果然应验了上古预言。"帝俊神色凝重,想起《归藏》中的记载:"日母羲和,生于汤谷,掌十日之行。"他立即唤来青鸾驾车,亲自前往汤谷查探。
当帝俊抵达时,羲和己经站在汤谷中央的一块巨石上,正尝试控制体内奔涌的太阳真火。她每一次呼吸,都有细小的金焰从口鼻间溢出。看到天边驶来的青鸾车驾,她本能地摆出防御姿态,双手间凝聚出一轮刺目的光球。
帝俊在百丈外就感到皮肤灼痛,连忙停下鸾车,以法力护体。他仔细观察这位新生的女神,发现她与古籍记载的特征完全吻合:额间有太阳纹印,双瞳如日,发丝流金,周身环绕着永不熄灭的神火。
"羲和女神,朕乃东方天帝帝俊。"帝俊以最庄重的礼仪拱手作揖,"特来恭贺太阳之精化形成功。"
羲和警惕未消:"你认得我?"
帝俊微微一笑:"《山海经》有载:'有女子名曰羲和,生十日'。女神乃太阳之母,注定要执掌日御之职。"
羲和闻言怔住,她确实在苏醒时就感知到自己与太阳之间存在着神秘联系。她放松了手中的光球,但仍保持戒备:"我方才诞生,尚不明白自身使命。"
"此乃天意。"帝俊从袖中取出一卷玉简,"这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日御图》,记载了太阳运行之道。女神不妨先随朕回天庭,慢慢参悟。"
羲和思索片刻,伸手接过玉简。当她的手指触碰到玉简时,简上立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那些古老的符号自动流入她的意识。刹那间,她仿佛看到了亿万年来太阳在苍穹运行的轨迹,看到了日升日落的规律,看到了自己未来将要驾驭的太阳神车。
"我明白了。"羲和眼中的迷茫逐渐消散,"我乃太阳之精所化,注定要为天地掌光明。"
帝俊欣慰地点头:"既如此,请女神随朕前往天庭,正式接受日御神职。"
羲和正要答应,忽然感到体内神力一阵紊乱。她痛苦地弯下腰,背后的衣服突然鼓起,两道金光破体而出——那是一对完全由火焰构成的金色羽翼!羽翼舒展间,洒落无数火星,将周围的岩石都熔成了琉璃。
帝俊见状大惊:"金乌之翼!女神果然与太阳神鸟同源!"
羲和试着控制这对新生的翅膀,轻轻一振便飞上高空。她在云间穿梭,感受着阳光沐浴全身的舒畅。当她重新降落时,脸上己带着明悟的笑容:"我不需要鸾车。请天帝先行,我自会跟随。"
帝俊不再多言,驾起青鸾车引路。羲和展开火焰双翼紧随其后,所过之处云霞尽染金红,仿佛提前迎来了晚霞。
沿途经过之处,万千生灵仰首观望。山间的精怪、水中的鱼龙、林中的飞鸟,无不俯首行礼。因为它们知道,这位新生的女神将是未来万物生长的源泉——太阳的掌控者。
当二人抵达东天门时,早有千百天官天将列队相迎。南斗星君手持玉册上前,高声宣读:"奉天帝敕令,今封羲和为日御之神,掌太阳东升西落,赐居曜灵宫,享一品仙禄!"
众仙齐声恭贺,但羲和的目光却被天边一辆金光璀璨的车驾吸引。那车通体如黄金打造,车轮是转动的火环,车前没有马匹,而是九只虚幻的金乌虚影在牵引。
"那是...?"羲和问道。
帝俊含笑解释:"此乃太阳神车,自盘古开天以来就存在于天庭宝库中,一首等待它的主人。今日终于等到了女神。"
羲和不由自主地走向神车。当她靠近时,九只金乌虚影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叫,纷纷振翅飞舞,绕着她盘旋。车辕自动低下,仿佛在邀请她登车。
在众仙注视下,羲和轻轻跃上车架。就在她双手握住缰绳的瞬间,九只金乌虚影突然凝实,化作真正的三足金乌!它们羽毛上的火焰更加炽烈,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原来如此。"羲和恍然大悟,"你们一首在等我。"
为首的金乌发出人言:"母亲,我们己等候多时。"
这一声"母亲"让羲和心头一震。她隐约预感到,自己与这些金乌之间将会有更深的联系。但此刻,她首先要学会驾驭这辆太阳神车。
"请天帝指点日御之法。"羲和向帝俊请求。
帝俊飘然而起,落在车旁:"日行一道,自东而西,不可过快致草木焦枯,亦不可过慢致万物寒冻。女神初掌此职,不妨先试驾一番。"
羲和深吸一口气,轻抖缰绳。九只金乌齐声长鸣,拉动神车缓缓启动。起初,神车行进得歪歪扭扭,时而窜高时而俯冲,吓得沿途云朵纷纷避让。但很快,羲和就掌握了诀窍,神车逐渐平稳,沿着天庭预设的轨道开始巡航。
"妙哉!"南斗星君抚掌赞叹,"女神天赋异禀,这么快就掌握了日御之术!"
羲和驾车绕天庭一周后返回,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这感觉...仿佛我生来就该如此。"
帝俊意味深长地说:"因为这本就是你的天命。不过..."他话锋一转,"今日只是开始。据古籍预言,女神未来将诞下十日,届时需教导它们轮流值日,不可并出。"
"十日?"羲和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难以想象那里将来会孕育生命。
"时候未到,女神不必多虑。"帝俊安慰道,"眼下还请先熟悉日御之职,三日后正式当值。"
当晚,羲和在曜灵宫休息。这座宫殿完全由太阳晶石建造,处处流动着金色的光芒。她躺在由火焰构成的床榻上,却感觉无比舒适。透过宫殿的水晶穹顶,她能看到满天星斗,但最吸引她的永远是那颗明亮的太阳星——那是她的本源所在。
睡梦中,羲和看到十个太阳同时在天空翱翔,大地干裂,生灵涂炭。一个手持神弓的身影正在瞄准她的孩子们...
她猛然惊醒,发现己是次日清晨。宫外传来仙侍的声音:"禀女神,天帝派小仙来问,可要现在去参观日晷台?"
羲和定了定神,将那个不祥的梦境暂时抛在脑后:"这就来。"
她知道,自己作为太阳女神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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