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时辰。”
宁书禾平时小憩也差不多半个时辰,所以雪盏才没察觉出异常,只是今日怎么会睡得这般沉?
雪盏与扶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慌。
扶月伸手探了探宁书禾的额头,没有发热的迹象。
扶月连忙吩咐雪盏去请华阳郡主,又派人去请府医。
正要转身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扶......月.......”
“小姐!”扶月惊喜地跑回宁书禾面前蹲下,“您可算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宁书禾扶着额头,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她的指尖冰凉,额角却渗出细密的汗珠,那双平日里顾盼生辉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像是刚从什么可怕的地方逃回来。
“我......做了个梦......”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现在想来也后怕,“一个很可怕的梦.......”
在那个梦里,她被一团粘稠的黑雾追赶,那雾气像活物般蠕动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无论她怎么跑,西周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首到听见扶月的声音,才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挣脱出来。
“我睡了多久?”
“小姐睡了快半个时辰了,”扶月替她拭去冷汗,“怎么叫都叫不醒,可把奴婢吓坏了。”
正说着,院门被猛地推开。
华阳郡主带着一阵香风急匆匆赶来,发髻上的金步摇都歪了几分。
她原本正在库房清点宫中送来的聘礼,听到雪盏的禀报说女儿昏睡不醒,吓坏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礼单,带着人往清晖院赶来。
“娇娇!”华阳郡主一把抓住宁书禾的手,看到女儿面色不好时脸色更差,“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
宁书禾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娘亲别担心,就是有些困倦.......”
话未说完又打了个哈欠,忍不住得困倦,眼角沁出泪花。
华阳郡主眉头紧锁,招手让等候多时的府医上前。
老大夫搭脉许久,又查看了宁书禾的瞳孔和舌苔,最终躬身道:“小姐脉象平稳,只是气血稍虚,想必是近日睡眠不足所致。老朽开副安神的方子便好。”
“真的只是累了?”
华阳郡主听到府医的话才放下提着的心,狐疑地看着女儿。
“你昨晚又熬夜看话本了?”
宁书禾心虚地眨眨眼。
她因为前几日帝王说起宁书兰的怪异,她最近特意翻找了奇异怪事来看,昨晚看到三更天。
想必是那话本子吓到了她,才让她陷入那样诡异的梦境。
不过为了让母亲安心,她还是乖巧地点头:“以后不敢了。”
“白日小憩也要有个度,”华阳郡主替她拢了拢散开的衣襟。
“睡太久反而容易昏沉。扶月,去给你们小姐煮碗醒神茶来。”
华阳郡主心里发愁呀!
自家女儿这么沉迷那些话本子,怎么也戒不掉,难道进了宫,还要拉着陛下陪她熬夜看吗?
扶月领命而去,雪盏则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散落的话本子。
见宁书禾无事,华阳郡主叮嘱女儿两句,又带着人风风火火走了,毕竟前厅还有满院的聘礼等着她去打理呢!
宁书禾被扶月和雪盏扶着进了屋,软绵绵的靠在软枕上,目光无意间扫过自己的手腕。
那里本该戴着之前帝王送她的白玉镂空花輠纹手镯,此刻却空空如也。
“我的镯子呢?”她突然问道。
雪盏和刚回来的扶月都是一愣。
“小姐今早......没戴镯子啊?”扶月疑惑不解地说,“您今早净手时,取下来了,没来得及戴,宫中的节度使就来了。”
宁书禾猛地坐首身体,一阵眩晕袭来,她没带吗?那为什么在梦中,奔跑时她的手腕上是沉甸甸的?
“小姐,怎么了?”雪盏担忧地凑近,“您现在要戴,奴婢去取来?”
宁书禾摆摆手,强压下心头的不安。
一定是那个噩梦太真实了,让她产生了错觉!
她接过扶月递来的醒神茶,温热的花草香稍稍安抚了她紧绷的神经。
但经过这个噩梦,她可不敢再看那个话本子了,吩咐雪盏将它收起来。
“收远些,”她揉了揉太阳穴,“以后都不看了。”
黄昏时分,宁国公府格外热闹。
一队宫人捧着朱漆礼盒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司衣局掌事女官与太后身边的林姑姑。
“林姑姑!”宁书禾见到林姑姑的瞬间眼睛一亮,连忙起身欲行礼。
林姑姑快走两步托住正要屈膝的宁书禾,眼角的皱纹笑成了菊花,:“宁二小姐可别行礼,老奴怎么受得起?”
今时不同往日,她一个小小女官,怎么能受未来皇后的礼。
她打量着眼前的准皇后,晚间的宁书禾不同于晨时打扮的庄重,只一袭舒适的淡粉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珍珠步摇,虽打扮素净,却掩不住天生的娇艳明媚。
尤其是那双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顾盼间自带一段风流韵致。
“太后娘娘等不及想见您这位儿媳,却碍于规矩无法出宫,”
林姑姑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特地让老奴跟着来,顺便把这个带给姑娘。”
宁书禾惊喜地接过锦盒,打开一看,竟是一对赤金嵌红宝石的凤纹步摇。
她连忙向林姑姑行了个大礼:“请姑姑代我谢过太后娘娘恩典,待我入宫后,定第一时间去向娘娘问安。”
“您客气了,”林姑姑笑着扶起她,“入宫后倒也不必急着去慈宁宫问安......”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促狭打趣:“第一日帝后大婚,自然是要先去栖梧宫的,待第二日您和陛下一起来慈宁宫用膳便好。”
宁书禾瞬间红了脸。
栖梧宫是皇后的寝宫,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林姑姑同太后一样,主仆唱和一致,都喜欢逗趣人,尤其是她们喜欢的晚辈。
见宁书禾面色羞红,也不再继续打趣,一同与司衣局女官为宁书禾试凤袍。
八名宫女捧着鎏金衣箱上前,掀开盖子的刹那,满室生辉。
正红色的锦缎上,金线绣制的凤凰在烛光下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高飞,九尾羽上缀着的珍珠随着光线流转莹莹生辉。
“这是按宁二小姐之前的尺寸做的,”女官解释道,“但规矩上还需最后确认一遍。”
宁书禾展开双臂,任由女官们为她丈量。
当那件绣满金凤的外袍披上肩头时,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镜中的女子身披霞帔,雍容贵气,似乎天生就该穿这衣服。
林姑姑在一旁笑着打量宁书禾,见她穿戴适宜,上前去给她系上蹀躞带。
宁书禾正疑惑,这腰带倒是别致,忽觉腰间一紧。
原来蹀躞带暗藏玄机,轻轻一扯就松开来,露出里头绣着交颈鸳鸯的雪白中单。
她心下惊喜,觉得这个腰带倒是很讨她欢喜,一扯就掉,极其便利!
“这是宫中特有的样式吗?如此别致方便。”
林姑姑手上动作不停,笑着告诉宁书禾。
“这是陛下亲自画的图样。”
宁书禾呼吸一滞,一下子就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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