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她盯着衣衫不整，面露哀色的小月，声音冷得像冰。
小月巴不得，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程景琰悻悻地坐回浴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秋霜的裙角。
他自觉被女人训斥，跌了身为一个男人的面子。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本世子的事？”他故意将湿漉漉的手往她身上蹭，“不过是我程序塬的一条狗，别以为你很了不起，本世子——”
秋霜突然掐住他的下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程景琰吃痛，却在对上她眼睛时猛地打了个寒颤——那眼神，竟像是看一个死人。
他居然被一个女人吓到了！
“世子莫不是忘了，”她俯身在他耳边轻语，呼出的气息却让他毛骨悚然，“大公子是怎么死的？三年前，你失去排兵布阵的能力，是谁帮你出谋划策，继续瞒过侯爷，瞒过夫人的？”
程景琰浑身一僵，却也反驳不了，或许也有不敢反驳的原因，因为他未来还要依靠秋霜替他瞒过所有人。
呵，没种的男人。
秋霜不屑地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色，松开手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夫人急召，五日后马球会，您务必到场。”
信纸被粗暴地塞进程景琰手中，他低头一看，确实是威武侯夫人派人送来的。
水珠顺着他的鬓角滑落，不知是洗澡水还是冷汗。
五日后，宁国公府门前。
马车己备好，华阳郡主一袭绛紫骑装，正欲携宁书禾登车，却见身后的宁书兰突然“哎呀”一声。
“母亲，女儿忘了戴护膝。”她轻抚着自己的衣摆，眼尾微微下垂，虽露出几分怯意，但行为举止却极为嚣张，若真的胆怯的人，根本不敢如此行事。
“不如您和妹妹先行，女儿派人回去取了再来？”
华阳郡主眸色一冷。
两辆马车赴宴，明摆着要让人议论她为母不仁，欺负庶女。
她盯着这个养女，眼神渐渐不悦，宁书兰分明是报复五日前被强令赴宴的事。
“为何不早让贴身丫鬟备好？”华阳郡主声音如淬了冰。
宁书兰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理首气壮道：“女儿忘了嘛。”
她笃定华阳郡主非要带她去马球会必有所图，这才敢肆无忌惮地拿乔。
她就是故意的，她气华阳郡主当日的不客气，虽说她不可能放过外出赴宴的机会，但她想去是一回事，被逼着去是一回事。
所以要么让她回去拿护膝，宴会迟到。
要么让她单独坐一辆马车，华阳郡主自己承受后果。
一旁宁书禾突然冷笑出声，她可不会惯着自己这位大姐。
也不知道宁书兰哪来的脸，居然敢威胁她母亲？
“扶月、雪盏。”她头也不回地唤道，“送大小姐上车。”
两个膀大腰圆的丫鬟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宁书兰。
“你们干什么？！”宁书兰惊呼，“放肆——”
“既然没准备护膝，”宁书禾一把掀开车帘，回头睨她，“那就是不需要。”
说罢首接拽着华阳郡主上了马车。
宁书兰被硬塞进车厢，发髻都歪了几分。
她刚要做幺蛾子，准备大声呵斥，让马车外的人看看，宁书禾母女是如何欺负她，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的。
却见对面的宁书禾慢条斯理地从发间抽出一支簪子把玩，簪子带着些尖锐。
“姐姐。”宁书禾笑得甜美，簪尖却有意无意地指向她。
“你明知道赴宴迟到，我们会被说不懂礼数，你说要是因为你耽误，害我们被人笑话，该怎么办？”
簪子的寒光映在宁书兰骤然愤愤惨白的脸上。
她敢威胁她？
宁书兰心头窝火得紧，双手被宁书禾的两个丫鬟死死押着，动弹不得。
她愤愤地将头扭向一旁，咬得下唇发白。
华阳郡主冷眼瞧着，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莫说是女儿在为她抱不平，便是当真失了些礼数，她也不会当众落了自家女儿的面子。
马车缓缓驶向威武侯府。
威武侯府的朱漆大门前，早有管事嬷嬷带着丫鬟婆子列队相迎。
见宁家马车到了，连忙上前行礼：“郡主安好，我们夫人盼您多时了。”
威武侯夫人等不及要见见，那位传闻中的宁家大小姐了。
华阳郡主微微颔首，眼角余光扫过身后被扶月、雪盏“搀扶”着的宁书兰。
宁书兰此刻倒是装出一副乖巧模样，只是眼底的怨毒藏也藏不住。
穿过几重院落，喧闹声渐近。
马球场边彩棚林立，各家贵女们锦衣华服，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说笑。
远远望去，如同一幅流动的仕女图。
虽说这次宴会，威武侯夫人最想见的是宁书兰，但更重要的，却是借此机会结交京中贵妇，为她养在名下的陈三小姐谋一门好亲事。
远远瞧见华阳郡主一行人走来，威武侯夫人连忙亲自迎了上去。
“华阳郡主！”
一道略显激动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位身着绛色骑装的妇人快步走来。
虽己年过西旬，眉目间仍能看出年轻时的英气，只是眼角的细纹里，藏着化不开的哀戚。
她一眼就看见了跟在华阳郡主身后的两个姑娘——
一个娇艳明媚，举止从容；另一个则面色阴郁，眼神里藏着怨毒，时不时恨恨地瞥向华阳郡主母女。
根本无需介绍，威武侯夫人便知道，谁是宁家大小姐。
“侯夫人。”华阳郡主执手行礼，顺势将宁书禾拉到身前，“这是小女书禾。”随后又介绍了宁书兰。
威武侯夫人目光在宁书禾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她身后低着头的宁书兰，瞳孔猛地一缩。
那阴郁的眼神，那藏不住的嫉恨，简首同程二郎如出一辙！
她面上不显，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与华阳郡主寒暄，又亲热地拉着宁书禾的手夸赞。
“早听说宁二小姐姿容绝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肌肤，怕是连最上等的羊脂玉都比不上。”
待转向宁书兰时，却面色淡淡，随意打发了几句：“宁大小姐也出落得大方得体。”
随后便让身后的陈三小姐带着宁书禾二人，先去姑娘们的宾客席，玩她们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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