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妍光脚丫子踩在碎玻璃上正疼得抽气，兜里手机突然震得腿麻。
她摸出裂得像蜘蛛网的手机，32个未接来电的提示盖在裂痕底下。
眼瞅着李烨消失在末班公交车溅起的水雾里，她染着血的拇指头划开最新消息——家族群里炸了七百多条未读，最顶上那个视频封面是柳钰哭成熊猫眼的鬼样子。
"姐！"
便利店打工的小伙子举着医药箱窜出来，塑料拖鞋踩得水花乱飞，"好歹先包一下......"
话还没说完，马路牙子边"吱"一声刹了辆黑迈巴赫。
司机老陈举着伞跟逃难似的冲下来，后座钻出来个戴金丝边眼镜的西装男："柳总，董事长让您马上......"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眼珠子黏在柳妍湿透的衬衫上，喉结不自然地动了动。
柳妍扯过医药箱里的绷带就往膝盖上缠，带血的丝袜碎片飘进下水道，正好跟那枚掉下去的婚戒撞了路线。她摸到兜里被雨水泡烂的股东大会通知单，纸角软趴趴地戳着手心："跟老爷子说，我得先回家换......"
"董事长正在开紧急发布会。"
眼镜助理推了推镜框，反光遮住他乱飘的眼神，"现在全网都是二叔收黑钱的监控视频。"他突然压低嗓子，"顾总让我带话，他家律师团随时能来捞人。"
便利店自动门又"叮咚"响，值夜班的店长举着碎屏手机追出来："顾客！您刚才摔坏的......"瞄见车牌号突然舌头打结，"不、不用赔了！"
柳妍扯下耳坠子砸进水坑，钻石划了道弧线："记顾明远账上。"
她钻进车时，车载广播正叭叭着财经新闻："柳氏股价跳水，顾氏宣布启动收购......"
"关了！"
她一脚蹬飞高跟鞋，蜷在后座给李烨发消息。指甲缝里的血在屏幕上划出断断续续的红道子：【见面聊聊行吗】——发送失败的红色叹号刺得眼疼，这才发现人家早把她拉黑了。
便利店暖光灯又亮起来时，打工仔小唐正蹲路边捡玻璃碴。"当心手啊！"店长扒着门框喊，"打碎的那瓶香水够扣你半个月工钱......"
小唐突然举起个亮闪闪的金属片："这不是结婚戒指么？"戒指内侧的LY&LY刻痕沾着血，在蒙蒙亮的天色里跟新伤口似的。
二十米开外的公交站牌后头，李烨攥着颗蓝宝石袖扣正发愣。
警察局第三次打来电话时，他总算接起来："张队，那个银行流水......"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便利店方向飘来熟悉的香水味，混着血腥气往鼻子里钻。
柳妍的尖嗓子划破晨雾："李烨你给老娘滚出来！"
她举着柳钰的首播手机怼到镜头前，屏幕里顾明远正跟记者假笑："我和柳小姐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会送你钻戒？"
她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时手指微微发颤，锁骨下方赫然有道月牙疤，疤痕边缘泛着新肉才有的淡粉色，"去年车祸时谁扑过来当人肉气垫......肋骨断了两根还要护着这破盒子。"
"那场车祸的刹车油检测报告今早出来了。"
李烨从便利店遮阳棚的阴影里走出来，檐角融化的夜露正滴在他肩头。
二十西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暖光将他轮廓镀上金边，连带他手中牛皮纸袋的折痕都泛着油润光泽。
封口处民政局的钢印正在泛白，像块即将融化的冰，"离婚协议里新增了条款，柳家老宅的产权现在要作为顾氏注资的抵押物......"
柳钰的尖叫突然从手机和现实同时炸响，首播镜头剧烈晃动着撞上便利店的玻璃幕墙。
画面里闪过柳镇北被押进警车的侧影，黑色风衣下摆还沾着高尔夫球场的草屑，弹幕疯狂刷过【豪门崩塌】的红色字块。
便利店的促销喇叭不合时宜地响起："即日起离婚证可享单人套餐七折优惠，第二份半价......"
"你以为甩出离婚协议就能撇清？"
柳妍拽住他手腕的力道让蓝宝石袖扣划破虎口，血珠渗进袖口暗纹的鸢尾花刺绣里，"上个月你帮我二叔做的假账，转出流水用的可是你在瑞士的私人账户......"
李烨突然笑出声，惊飞了便利店屋檐下蜷缩的麻雀。
他从公文包抽出张泛黄的奖状，1998年全省珠算比赛金奖证书上，评审签名栏赫然是柳镇北年轻时的字迹——比现在少了些凌厉，笔锋还带着模仿颜体的圆润："你二叔教我打算盘的时候，顾明远还在玩泥巴。知道当年他教我做的第一本假账是什么？是你爸送给二婶的翡翠镯子。"
柳妍踉跄着撞上消防栓，金属棱角磕在缠着绷带的膝盖上，医用纱布立即绽开朵血花。
她摸到包里的股东大会文件，烫金封皮被攥出褶皱，李烨的反对票签名突然开始晕染，墨迹化作顾氏集团的LOGO，像只盘踞纸面的黑蜘蛛。
"柳总！"
助理突然插进来，香水味混着车载香薰的檀木气息，"顾先生说要接您去私人海岛，首升机己经......"
"滚！"
柳妍抄起便利店门口的关东煮纸杯砸过去，鱼豆腐在挡风玻璃上弹跳着滚落。
她转身要抓李烨的银灰斜纹领带，却扑进了促销堆头里，结婚证复印件雪片般飞舞，每张都被红笔划烂了合影——樱花树下她笑弯的眼角还粘着蛋糕奶油。
李烨弯腰捡起张碎片，结婚照上的樱花树只剩半截枝桠："当年你说要种在院子里......结果第二年就被台风吹折了。"
他忽然噤声，便利店冷柜反射的晨光里，柳妍正徒手撕开股东大会通知单，被碎纸划破的指尖在顾明远的名字上按出血指印，像枚朱砂痣落在烫金标题旁。
公交车的早班车灯刺破晨雾时，实习店员小唐怯生生递来热豆浆，杯壁凝着的水珠打湿了她绣着唐老鸭的围裙："姐姐，民政局八点半才开门......这是那位先生预付了一个月的早餐钱。"
柳妍盯着豆浆杯上的便利贴，李烨的字迹龙飞凤舞：【冷藏层的醒酒汤记得喝】。
她突然发疯似的翻找手机相册，去年宿醉那天的自拍里，冰箱门上确实贴着同款便利贴，背景音是李烨在厨房熬汤的咳嗽声——和此刻便利店微波炉的叮咚声完美重合。
"柳总！"
助理拽着她往车里塞，十公分的高跟鞋在沥青路上划出火星，"九点钟要和顾氏开视频会议，法务部己经......"
"取消！"
她赤脚踩在沥青路上，碎石子嵌进脚掌渗出血丝，"李烨你给我说清楚！上周你明明在......"转身却撞进七八个首播镜头里，柳钰举着自拍杆鬼魅般浮现，美颜滤镜把她哭花的眼线晕染成鬼影："家人们看啊！这就是我姐的出轨现场，奸夫还在捡结婚证呢......"
李烨退后两步，公文包撞翻了促销堆头。五颜六色的糖果撒了满地，他蹲下去捡时，后颈露出道抓痕——正是柳妍上个月生日宴喝醉时挠的，当时顾明远的手正搭在她露背礼服边缘，水晶吊灯在香槟塔里折射出万花筒般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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