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电梯门在十三层缓缓开启时，楚瑶的采访包带子突然绷断。文件夹里的照片散落一地，某张防汛仓库外景照恰好滑到李烨脚边，照片边缘粘着半片枯萎的银杏叶。
"李干事能帮忙捡一下吗？"
楚瑶蹲下身时，耳钉上的孔雀石折射出细碎光斑，"这张是上周在柳氏集团楼下......"
"工作时间不谈私事。"
李烨弯腰的瞬间，后腰的婚戒盒硌在电梯扶手上。他记得前世柳妍总爱在银杏落叶时给他系蓝条纹领带，而此刻楚瑶的丝巾正随着动作扫过他手腕。
走廊尽头的茶水间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新来的审计专员林晚秋探出头，栗色卷发上沾着茶叶梗："李前辈！您上周整理的防汛物资台账......"
李烨快步走过去时，白衬衫袖口蹭到门框上的灰渍。这个今年刚通过公务员考试的小姑娘正攥着湿漉漉的文件夹，浅青色指甲油在A4纸上按出月牙形凹痕。
"防洪沙袋数量对不上？"
李烨接过文件，指腹摸到被茶水泡皱的页码。林晚秋身上飘来的薄荷香氛让他想起半小时前楚瑶呼吸间的糖果味，"实际库存比登记少两百袋？"
"仓库管理员说......"
林晚秋突然压低声音，发梢扫过李烨翻页的手背，"是周科长让搬去柳氏集团新建的游艇码头做防洪演习。"
茶水间的微波炉发出加热完成的提示音。李烨看着玻璃门上倒映的楚瑶身影——她正弯腰捡最后几张照片，后颈露出的小片胎记像极了柳妍锁骨处的玫瑰形疤痕。
"防汛物资不能私用。"
李烨把文件塞回林晚秋怀里，转身时撞翻了她放在料理台上的马克杯。
深褐液体在台账复印件上漫出古怪形状，像极了前世离婚协议被咖啡泼湿的那个下午。
林晚秋突然抓住他手腕："李前辈早就知道是不是？"
她手机屏幕亮着和周明远的微信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显示着"明早码头见"，"上周五下班后，我看到楚记者在档案室......"
审计局特有的中央空调嗡鸣声中，李烨闻到某种熟悉的香奈儿五号香水味。前世柳妍签离婚协议时，钢笔水就是这种味道混着紫檀熏香，而现在这气息正从安全通道飘进来。
"小李！"
行政处王主任挺着啤酒肚出现在走廊，手里晃着串奥迪车钥匙，"下个月防汛表彰大会的演讲稿......"他忽然瞥见林晚秋泛红的眼眶，"年轻人要注意影响，在单位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李烨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饮水机。前世被柳家亲戚诬陷出轨的记忆翻涌而上，那时柳妍冷漠的眼神与此刻楚瑶举着相机的手指重叠，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他听见林晚秋带着哭腔喊："你们官官相护！"
"怎么回事？"
纪检组的陈科长踩着高跟鞋走来，怀里抱着印有"保密"字样的档案盒。她胸前的工牌突然滑落，塑封夹层里掉出半张游艇俱乐部的会员卡，"小王，上季度三公经费......"
李烨趁乱钻进楼梯间，却在拐角撞见正在补妆的柳妍。
她今天涂的是珊瑚色唇釉，和前世烧结婚照那天用的是同个色号。此刻那支口红正滚落台阶，在水泥地上敲出细碎回响。
"柳总来找周副局长？"
李烨弯腰捡口红时，瞥见她手包里的天鹅湖剧院节目单。
冷白灯光在走廊瓷砖上折射出细碎光斑，柳妍七厘米的Jimmy Choo尖头鞋跟正碾着他方才掉落的烟蒂。
柳妍接过口红的指尖微颤，贝母手包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李烨，你身上有女人的薄荷味。"她突然扯住他松垮的领带，青筋暴起的手背与珍珠美甲形成诡异反差。
第二颗纽扣崩落在地，露出锁骨处被楚瑶指甲划出的红痕，"明天家宴，记得换件高领毛衣。"香奈儿五号裹着消毒水味钻进他渗血的齿痕。
“都离婚了，我没兴趣要参加。”
李烨用拇指抹去颈侧血珠，防风打火机擦出幽蓝火焰。烟圈袅袅升起时，安全通道的绿光牌在他瞳孔映出两个模糊的十字星，远处传来消防栓玻璃碎裂的闷响。
安全通道的门突然被推开，抱着消杀设备的江晚晴愣在原地。
她防护服口袋里漏出的珍珠滚到柳妍脚边，在阳光下泛着与楚瑶耳钉相似的蓝绿色光泽。
"柳总，您预订的防汛物资挪用证明......"
周明远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相机镜头盖反射出林晚秋正趴在王主任肩上抽泣的画面。而楚瑶的采访笔突然从楼梯缝隙掉落，笔帽上"C.Y."的缩写正巧卡进柳妍的高跟鞋纹路里。
李烨望着窗外的银杏树，一片金叶飘落在审计局信访办的举报箱上。
前世他就是在这样的秋日午后，收到了那封改变命运的匿名举报信，而此刻信访办小刘正哼着《天鹅湖》的旋律，往箱口涂润滑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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