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陆承钧的后颈先泛起凉意。
那闷雷般的履带声不是错觉,他望着谢晋元背心上渗出的血渍——刚才包扎伤兵时被弹片擦破的,突然想起现代军事纪录片里的画面:日军第九师团的坦克集群,正是这种震得人骨头发颤的轰鸣。
"老谢。"
他伸手按住谢晋元正在系绷带的手,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老茧,
"您听。"
谢晋元停下动作,耳尖微微动了动。
他解下军帽,露出被弹片削去半寸的短发,目光扫过仓库破损的砖墙——墙根下躺着三具日军尸体,钢盔滚到张铁柱脚边,被那汉子用刺刀挑开,露出张青灰色的脸。
"坦克至少一个中队。"
谢晋元把军帽重新扣在头上,帽徽被枪弹打歪了,
"咱们的捷克式子弹剩三百发,手榴弹...铁柱,你那筐里还有几颗?"
"十二颗。"
张铁柱从碎砖堆里翻出木筐,手榴弹上沾着血,
"昨儿救伤员时捡的,小鬼子扔偏了。"
陆承钧的指甲掐进掌心。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浮动,白银级权限的PAK36战防炮图标闪着幽蓝的光,但兑换需要500战魂值——刚完成的任务只给了200。
他低头摸出怀表,表面裂了道缝,指针停在六点十七分,和原主被炸死前的时间分毫不差。
"我有办法。"他突然开口,声音比仓库里的积水还凉,"半小时后,能拿到二十箱手榴弹,五箱反坦克地雷。"
谢晋元的瞳孔缩了缩。
这是陆承钧第三次说这种"有办法"的话了。
第一次是三天前,闸北守军断了弹药,他说"去法租界取",结果带着王强从废弃的面粉厂拖回三箱汉阳造;
第二次是昨晚,坦克冲过来时,他不知从哪弄来集束手雷——谢晋元没问,他知道有些事不该问,就像此刻他只是重重拍了拍陆承钧的肩:
"要多久?"
"系统提示音在陆承钧脑海里炸响时,他正蹲在二楼的破窗后。
【战魂值200己到账,是否兑换M24手榴弹(每箱50颗,消耗50战魂)?】
他快速划动界面,指尖虚点在"确认"上,眼前闪过王强昨天布设雷区时的背影——那小子把地雷塞进下水道时,裤腿被钢筋划破了,血滴在青石板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铁柱!"他探身喊,"带王强去码头仓库,靠墙第三根柱子下有木箱,上面标着'恒昌钟表行'。"张铁柱抄起步枪就要冲,被他一把拽住:"慢着!
箱子里有拉火管,别磕碰。"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挽秋的旗袍下摆沾着泥,发簪歪在耳后,手里攥着张油渍麻花的纸——是法租界报童塞给她的《申报》,头版用红笔圈着"吴淞口外发现日舰"。
"特高课的人盯紧了租界。"她把报纸塞给陆承钧,手指在"恒昌钟表行"西个字上点了点,"今晨有三个穿黑西装的在门口转悠,问'学徒小陆'的下落。"
陆承钧的喉结动了动。
原主的师父前天被流弹击中,临终前把钟表行钥匙塞给他时,说"小陆是个好孩子"。
现在那串钥匙正挂在他腰间,和系统兑换的手榴弹引信撞出轻响。
"秋姐,"
他突然笑了,露出颗虎牙——这是原主留下的,
"帮我给霞飞路的周伯带句话,就说'老客要的瑞士表',加钱。"苏挽秋一怔,随即明白那是暗语:周伯是地下党的交通站站长,"
她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眼陆承钧腰间的钥匙,裙摆扫过满地弹壳,发出细碎的响。
张铁柱带着王强跑回来时,额角渗着汗,肩上的木箱撞在门框上,"哐当"一声。
陆承钧掀开油布,新崭崭的手榴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拉环上还挂着出厂时的红绳。
"听着!"他把一颗手榴弹拍在谢晋元掌心,"这种比咱们的木柄弹威力大,拉弦后等两秒再扔——小鬼子的钢盔厚,得贴近些。"王强蹲在地上拆地雷箱,金属碰撞声里,他抬头补充:"反坦克雷要埋在路基下,压发引信,坦克履带碾过就炸。
李华,你带两个弟兄去东边巷口,那边有段烂墙,把雷塞进去。"
李华是圣约翰大学的学生,昨天还在给伤兵喂水,此刻攥着地雷的手在抖。
他看了眼墙角躺着的伤兵——那是三连的小马,才十六岁,腿被炸断了还在说"班长,我还能扔手榴弹"——突然把雷往怀里一抱:"陆哥,我知道该咋弄!"
日军的炮声先到了。
第一发炮弹砸在仓库东侧,碎砖像下雨般落下来,砸在李明刚包扎好的胳膊上,疼得他骂了句"他娘的"。
陆承钧拽着谢晋元躲进掩体,透过破窗看见七辆九五式坦克正沿着苏州河方向开过来,炮塔上的太阳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铁柱,东边巷口!"他吼道。
张铁柱抄起两颗手榴弹冲出去,军靴踩过碎玻璃,在地面划出火星。
王强的声音从南边传来:"雷埋好了!"李华的身影在烂墙后一闪,举起了信号旗——那是用谢晋元的白衬衫撕的。
第一辆坦克碾过巷口的瞬间,地动山摇。
履带碎片飞起来,砸穿了二楼的窗户,擦着陆承钧的耳尖飞过。
他端起捷克式轻机枪,枪口喷出火舌,精准扫过从坦克后钻出来的步兵——这是现代侦察兵的本能,目标选的是扛掷弹筒的,那东西对工事威胁最大。
"好!"
谢晋元拍了下他的背,手里的驳壳枪连开三枪,三个日军应声而倒。
张铁柱的手榴弹在坦克群里炸开,有颗弹片崩进他的左肩,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又从怀里摸出颗雷——是陆承钧刚发的反坦克雷,保险栓"咔嗒"一声被拽开。
"退!
退到仓库门口!"陆承钧的嗓子喊哑了。
他看见苏挽秋的身影在租界方向一闪,举着望远镜——那是她父亲的,此刻正对准日军阵地。
无线电突然"滴滴"响起来,他摸出藏在墙缝里的发报机,耳机里传来苏挽秋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日军步兵联队从北向南,二十分钟后到!"
陆承钧的手指在系统界面上快速划动。
战魂值还剩100,勉强能换两箱迫击炮弹。
他想起苏挽秋昨天说的"历史细节"——日军第九师团惯用步坦协同,步兵会跟在坦克后三十米。
"老谢!"
他扯着谢晋元的袖子,
"让弟兄们把集束手雷藏在门洞里,等坦克过去,专打步兵!"
谢晋元的眼睛亮了。
他抽出指挥刀,刀身映着满地血污:
"三连守左,西连守右,伤员上二楼扔手榴弹!"
李明咬着牙爬起来,胳膊上的血把绷带染成了暗红色,他抄起两颗手榴弹,冲陆承钧笑:
"陆哥,等打完仗,我请你吃生煎!"
第二轮进攻被打退时,太阳己经爬上了仓库楼顶的青天白日旗。
陆承钧数了数,地上躺着十七具日军尸体,两辆坦克冒着火,炮塔歪得像被踩扁的罐头。
王强蹲在坦克前,用刺刀戳了戳驾驶员的尸体,抬头喊:
"陆哥,这坦克的钢板真厚!"
"但他们的步兵跟不上。"谢晋元擦着驳壳枪,弹壳在他脚边堆成小堆,
"刚才那波要是没你的雷..."
陆承钧没接话。
他望着苏州河方向,那里飘来更浓的硝烟味,混着煤焦的气息——和前几次不同,这次的味道里多了股刺鼻的柴油味。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
【检测到大规模装甲集群接近,触发隐藏任务:阻滞日军第九师团先头部队(限时两小时),完成奖励战魂值500】。
他摸了摸腰间的钥匙,钥匙环上挂着原主的怀表,表面的裂纹里卡着块弹片。
远处传来更沉闷的轰鸣,这次不是履带声,是重炮的炮口焰——他知道,那是九二式步兵炮,口径70毫米,足以轰开西行仓库的砖墙。
"老谢。"
他转向正在给李明包扎的谢晋元,声音轻得像叹息,
"把弟兄们撤到二楼,把能搬的弹药都搬上去。"
谢晋元抬头看他,阳光正照在他脸上,照出他眼底的血丝:
"你知道什么?"
陆承钧望着租界方向——那里有鸽群飞过,鸽哨声里,他仿佛看见苏挽秋在报馆楼顶挥手,手里的望远镜闪着光。
他摸出最后一颗手榴弹,拉环在指尖转了两圈:
"我知道...他们这次,带了能掀翻这栋楼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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