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透墨汁的棉絮，裹着上海的断壁残垣。
陆承钧蹲在圣器室的石阶上，拇指反复着毛瑟枪的击锤。
苏挽秋的话还在无线电里嗡嗡作响——"西行仓库的子弹只剩三箱了"，这句话像根烧红的铁丝，正一寸寸勒进他的神经。
"暗刃中枢，准备新任务。"
他对着喉头的微型话筒低喝，指尖在系统界面上快速划动。
半透明的武器清单里，捷克式轻机枪的图标正在闪烁，战魂值数字随着方才击毙藤田的任务进度疯狂跳动。
系统提示音轻得像呼吸：【战术级任务完成，奖励战魂值500点，可兑换白银级装备】。
地窖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风，苏挽秋的旗袍下摆扫过他的靴尖。
她发间的珍珠簪歪了，露出耳后一道血痕——方才贝勒路撤离时被弹片擦的。
"老李和小赵在楼下。"
她把一份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拍在他膝头，是陈丽连夜画的日军布防图，
"北西川路的巡逻队每西十分钟换班，苏州河桥有辆抛锚的卡车能当掩体。"
陆承钧展开图纸，铅笔线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的指腹压过西行仓库的位置，那里被陈丽用红笔圈了七次。
"需要三挺捷克式，两千发子弹。"
他对着系统界面点下兑换键，
"半小时后具现在新闸路137号废弃糖厂的地窖——上次老李藏汽油桶的地方。"
"张铁柱和李明呢？"
苏挽秋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肤，
"你说过要让他们先训练。"
"他们在糖厂等。"
陆承钧反手握住她的手，能摸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长期握电台耳机磨出来的。
系统界面突然跳出【民生级任务：保护关键人物（苏挽秋）】进度80%，他喉结动了动，
"挽秋，西行仓库的弟兄们等不起。"
楼梯传来脚步声，老李扛着半人高的木箱撞开地窖门，木箱表面还沾着糖厂的旧糖渍。
"陆先生！"他额角的汗滴砸在木箱上
"捷克式轻机枪，三挺，子弹箱都用蜡纸封好了——您说的防潮法子管用！"
小赵跟在他身后，肩上的狙击枪裹着破毯子，枪管还带着体温：
"张铁柱把枪拆了又装，装了又拆，手都抖了——不过您说的'三点一线'他记熟了。"
陆承钧弯腰打开木箱，金属撞击声在窖底回响。
捷克式的枪身泛着幽蓝的光，弹夹卡进卡槽时"咔嗒"一声，像颗定心丸。
他摸了摸枪托上的刻痕，是原厂的检验标记，系统兑换的武器连锈迹都和历史照片里的分毫不差。
"老李，你带两箱子弹走苏州河支流，用渔船运。"
他抬头时目光扫过每个人，
"小赵，你跟铁柱他们走下水道，从仓库后墙的排水口进。
挽秋——"
"我和你走主路。"
苏挽秋己经把勃朗宁塞进绑腿里，旗袍外罩了件老李的粗布短打，
"日军在宝山路设了路卡，我用法商洋行的通行证能骗他们两分钟。"
她从口袋里摸出块怀表，是她父亲的遗物，
"现在九点十七分，十点前必须到。"
夜风卷着硝烟钻进地窖，混着糖厂残留的甜腥。
陆承钧把最后一挺捷克式扛上肩，枪托压得肩胛骨生疼——这分量，够守军多打一轮冲锋。"出发。"他率先往楼梯走，皮鞋跟敲在青石板上，"记住，枪声一响就散开，陈丽在圣玛利亚女中顶楼监听，她会用教堂钟声提示日军动向。"
出了法租界的铁栅栏，夜色更浓了。
苏挽秋走在他右侧三步远，腕间的翡翠镯子时不时碰响路牌。
他们沿着北河南路往西，断成两截的路灯在头顶摇晃，把影子拉得像扭曲的蛇。
陆承钧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着远处的炮声，一下一下撞着肋骨。
系统界面突然闪烁红光：【检测到日军巡逻队，距离800米】。
"停。"他拽着苏挽秋闪进弄堂，墙根的野蔷薇刺勾住了她的衣袖。
前面传来皮靴声，夹杂着生硬的中国话："八嘎！
说，有没有看见运物资的？"是日军宪兵队的口音。
陆承钧摸到后腰的毛瑟枪，手指刚扣住枪柄，苏挽秋突然按住他手背。
她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听。"
弄堂另一头传来玻璃瓶碎裂的脆响，是老李的信号——他在苏州河支流扔了装煤油的酒瓶。
接着是小赵的狙击枪，"砰"的一声，惊飞了一群乌鸦。
日军的吆喝声骤然变远，皮靴声往东边跑去。
陆承钧拉着苏挽秋冲出弄堂，看见前面路口的路卡空了，只剩盏防风灯在风里摇晃。
"走！"他扛起机枪狂奔，鞋底碾碎了满地碎玻璃。
苏挽秋跟在他身后，旗袍下摆被她撩到大腿根，露出裹着绑腿的小腿。
他们穿过宝山路时，教堂的钟正好敲响十点——陈丽的提示。
陆承钧抬头，看见圣玛利亚女中的顶楼有盏灯闪了三下，是"安全"的信号。
西行仓库的轮廓终于在前方浮现，灰色的砖墙被炮火削去半角，像头受伤的巨兽。
陆承钧能看见城墙上晃动的人影，守军的钢盔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摸出怀里的哨子，吹了三声短音——这是和仓库守军约好的暗号。
城墙上突然亮起手电筒，光圈扫过他们头顶，停在机枪箱上。
有人大喊："是暗刃的兄弟！
放绳梯！"
苏挽秋猛地拽住他胳膊，指甲又掐进他皮肤。
他转头看她，月光正落在她脸上，汗湿的碎发贴在额角，眼睛亮得像星子。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战术级任务：支援西行仓库】进度90%。
陆承钧抬头望向仓库，绳梯正从城墙上垂下来，在风里晃荡。
远处传来日军装甲车的轰鸣，越来越近。
他把机枪箱往肩上压了压，对着苏挽秋笑了笑——那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笑，带着点腥甜的血味，
"走，送弟兄们点硬家伙。"
苏挽秋也笑了，她摸出怀里的勃朗宁，子弹上膛的声音清脆得像春天的第一声雷。
绳梯在他们脚下摇晃，西行仓库的枪声己经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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