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像淬了毒的针,顺着排水渠的缝隙往仓库里钻。
陆承钧盯着系统界面跳动的红点——七名日军正呈扇形包抄过来,最近的那个离仓库后墙只剩三十米。
他喉结动了动,掌心的打火机压得生疼,指腹无意识着PAK36战防炮的炮栓,金属纹路硌得发麻。
"铁柱,仰角再调两度。"
他的声音比月光还冷,余光瞥见张铁柱粗糙的手背蹭过炮架,蹭掉块皮,血珠刚冒头就被他用袖子抹了,
"码头卡车的底盘高,打低了会穿过去。"
"得嘞!"
张铁柱应得干脆,扳手在炮架连接处磕出火星。
这个原闸北守军的山东大汉,此刻猫着腰像头蓄势的熊,军裤膝盖处还留着三天前巷战的焦痕——那是替陆承钧挡流弹时烧的。
苏挽秋的望远镜突然发出细微的"咔嗒"。
陆承钧转头,正撞进她泛红的眼尾。
她后颈的擦伤在月光下泛着淡粉,像朵被揉皱的山茶:
"卡车进仓库区了,头车挂着太阳旗,驾驶舱里两个戴钢盔的。"
"李明!"
陆承钧扬声。
"在!"
那个圣约翰大学的瘦高个从煤堆后钻出来,怀里的M2重机枪蹭掉好些煤粉。
他推了推裂成三瓣的眼镜,手指在扳机护圈上快速敲了三下——这是暗刃小队的"就绪"暗号。
三天前他还在课堂上背《史记》,现在枪管上沾的血渍比墨水还多。
"晓子。"
陆承钧又喊。
王晓从二楼探出头,炸药包的导火索在他指间晃悠,像根随时会烧断的琴弦:
"半米的导火索,剪了五根,全泡过水了,点着得三秒。"
这小子平时总脸红,此刻却笑得像刚偷到糖的孩子,左耳垂上还挂着日军子弹打穿的血珠。
系统界面突然闪烁红光。
陆承钧瞳孔微缩——日军先头小队己经摸到仓库西侧的铁丝网,军靴踩断枯枝的脆响混着狼狗的低嚎,正往这边滚过来。
他摸出怀表,秒针在45分的位置疯狂跳动:比预计提前了五分钟。
"点火。"
苏挽秋的镜子突然闪了两下。
那是约定的信号——卡车停了,驾驶舱的门开了。
陆承钧按下打火机,蓝色火焰舔上导火索,火星子"呲溜"窜向煤堆。
王晓早候在边上,导火索刚烧到半寸就抄起炸药包,猫着腰扑向仓库角落的通风管道。
"开炮!"
张铁柱的手掌重重拍在击发杆上。
PAK36发出闷雷般的轰鸣,炮口火光映得众人脸上一片煞白。
第一发穿甲弹划着弧线砸进头车的油箱,"轰"地炸出团橘红色的火球。
驾驶舱的日军还没来得及摸枪就被气浪掀飞,钢盔滚到煤堆里,撞出"咚"的闷响。
"重机枪!"
李明的M2喷出火舌,子弹扫过第二辆卡车的挡风玻璃。
副驾驶的日军军曹刚举起王八盒子,眉心就开了朵血花。
后车厢的日军乱作一团,有的往车底钻,有的举着三八大盖盲目射击,子弹打在仓库铁皮屋顶上,叮叮当当像下铁雨。
"马文!侧翼!"
马文捂着渗血的腹部从东侧煤堆翻出来,手里的木柄手榴弹划了道弧线。
这小子三天前还在排水渠里疼得首抽气,此刻却咧着嘴笑,露出两颗缺了角的门牙:
"小鬼子,尝尝爷爷的糖!"
手榴弹在卡车队列中间炸开,弹片撕开两个日军的大腿,血溅在太阳旗上,红得刺眼。
"八嘎!"
一声暴喝穿透硝烟。
陆承钧抬头,看见个戴白手套的日军少佐从第三辆卡车上跳下来,军刀在月光下划出冷光——那是藤田一郎,特高课新派来的宪兵队长。
系统界面闪过提示:【战术级任务:击毙日军宪兵指挥官】战魂值+100(未完成)。
藤田的指挥刀指向仓库:
"机枪手,压制!
掷弹筒,炸了那间仓库!"
两枚九一式掷弹筒弹呼啸着飞来。
陆承钧拽着苏挽秋扑向煤堆,爆炸气浪掀翻了半面砖墙,碎砖砸在他后背,疼得他闷哼。
转头看时,张铁柱正用身体护着战防炮,炮架上嵌着块带血的碎瓦,他却只抹了把脸,吼道:
"炮没事!
还能打!"
"换高爆弹!"
陆承钧抹了把脸上的灰,摸到一手黏腻的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谁的。
他摸到腰间的驳壳枪,子弹上膛的咔嗒声盖过了枪声,
"晓子,炸药包!"
王晓从通风管道钻回来,手里还攥着最后两个炸药包:
"承钧哥,西墙有个狗洞!"
他脸上黑一道红一道,像画了花脸,
"能钻出去!"
藤田的三八大盖突然响了。
苏挽秋猛地拽住陆承钧的胳膊,子弹擦着他耳尖飞过,在墙上凿出个焦黑的洞。
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声音却稳得像块压舱石:
"他在卡车后面第三根柱子!"
陆承钧举枪,准星套住藤田的胸口。
这是他第三次见这个日本军官——第一次在虹口的茶楼,藤田用军刀挑断了说书先生的舌头;第二次在闸北的小学,他看着藤田把六个藏在课桌下的孩子拖出来,用刺刀挨个捅进肚子。
扳机在指尖下沉。
"砰!"
藤田的军刀"当啷"落地。
他捂着胸口后退,白手套很快被血浸透。
陆承钧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突然想起系统任务的提示——但此刻他脑子里只有那六个孩子的眼睛,像六颗沾了灰的玻璃弹珠,在记忆里滚来滚去。
"撤!"
暗刃小队像群影子,顺着王晓指的狗洞往外钻。
张铁柱背着战防炮的关键部件,马文架着李明(这小子的胳膊中了流弹,血把重机枪的枪托都染红了),苏挽秋断后,每跑两步就回头开枪,子弹精准地钉在追击日军的脚边。
仓库外的巷子里,老张早候在那辆破三轮旁。
这个平时总蹲在弄堂口修鞋的老头,此刻把车斗里的破鞋全扔了,铺着层油布——上面整整齐齐码着六个急救包,还有半袋冷掉的粢饭糕。
"都上来!"
老张的手抖得厉害,却把油门拧得震天响,
"后巷的巡捕房我买通了,能撑十分钟!"
卡车驶进法租界的瞬间,陆承钧听见远处传来轰鸣。
那声音像闷在云里的雷,由远及近,震得车斗里的急救包首跳。
苏挽秋摸出怀里的日军文件,她刚才趁乱从藤田身上摸的,借着路灯快速翻看,脸色突然发白:
"增援...是第九师团的先头部队,带着九二式重机枪..."
陆承钧调出系统界面。
地图上,成串的红点正从吴淞口方向往闸北涌来,像条爬向心脏的蜈蚣。
他摸出怀里的怀表,秒针停在52分的位置——比预计的增援时间,提前了整整二十分钟。
"老张,去福源里。"
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但暗刃小队的人都知道,这声叹息里藏着把刀,
"把战防炮拆了,零件塞进腌菜缸。
晓子,联系周医生,李明需要手术。
铁柱,去码头看看有没有能搞到的汽油——"
远处的轰鸣声突然拔高。
陆承钧抬头,透过车斗的油布缝隙,看见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
但那不是黎明,是日军卡车的车灯,像无数双泛着冷光的眼睛,正顺着苏州河的堤坝,朝他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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