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里的警报声像根烧红的铁丝，绞得陆承钧太阳穴突突跳。
他望着苏挽秋消失的后门方向，喉结动了动——那道门刚合上时，他分明听见她踩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比往日快了半拍。
系统界面的蓝光在视网膜上跳动，【限时补给剩余时间：68小时】的提示像把悬着的刀，他摸了摸口袋里苏挽秋塞进来的布防图，纸角被她指甲掐出了折痕。
"班长！"
张铁柱的低声呼唤扯回他的注意力。
那名原闸北守军的士兵正猫着腰，粗粝的手掌抚过战防炮的炮管，
"德制PAK36，这玩意儿我在教导总队见过！"
他眼里的光比炮口的冷铁还亮，
"打那三艘炮艇的驾驶舱，准成！"
陆承钧点头，余光瞥见李明在钟楼楼顶调整M2重机枪的支架。
那学生仔的指节因为攥得太用力泛着青白，可当他扣动扳机试射时，枪口迸出的火舌却稳得像训练有素的老兵。
"三发点射，压制甲板哨兵。"
陆承钧想起昨夜教李明装弹链时，这小子的手还在抖，现在倒把弹链盘得整整齐齐。
"承钧哥。"马文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
这原守军的二等兵正蹲在阴影里，捷克式轻机枪的弹夹在他掌心转了个圈，
"您说那卡车装的是九二式重机枪？"
他咧开嘴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咱把这堆铁疙瘩掀进黄浦江，小鬼子今晚怕得跪下来哭。"
东边的天色越来越亮，码头上的日军跑动声清晰起来。
陆承钧摸出银哨含在嘴里，金属的凉意顺着舌尖漫开——这是他穿越前当侦察兵时用的战术哨，原主的怀表还在口袋里，表盖内侧的刻痕是他用刀尖新划的，每道都代表着暗刃小队完成的任务。
"等等！"
赵刚突然从巷口闪进来，军大衣下摆沾着泥。
这位原守军班长的耳朵贴在院墙上，
"有皮靴声，至少一个小队！"
空气瞬间凝结。
陆承钧的系统界面"叮"地弹出新提示：【战术级任务：规避日军巡逻队】战魂值+5。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补给船还在两里外的江湾码头，日军怎么会这么快增兵？
"隐蔽！"
他压低声音，拽着马文钻进仓库角落的货堆。
张铁柱迅速用防水布盖住战防炮，李明在楼顶把机枪往阴影里挪了挪。
赵刚抄起扫帚假装打扫，竹枝扫过地面的沙沙声混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八嘎！"
日语的骂声撞进耳朵。
陆承钧透过货箱缝隙看见三个日军端着三八大盖，刺刀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带头的军曹踢了踢脚边的油桶，铁皮碰撞的声响让马文的手指在机枪握把上收紧——这小子的虎口还留着上次搬运弹药时磨破的血痂。
"他们往仓库后门去了！"
赵刚的扫帚突然停住，额角的汗滴砸在青石板上。
陆承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后门缝隙里漏出的光被阴影遮住了——苏挽秋还在那边！
系统界面的蓝光突然暴涨。
陆承钧的太阳穴突突跳得更厉害了，他摸出腰间的木柄手榴弹，引信环在指节间转了半圈。
马文的呼吸喷在他后颈：
"承钧哥，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
陆承钧按住他的肩膀，掌心能感觉到那小子肌肉绷得像根弦。
他想起昨夜苏挽秋在阁楼里摊开的上海地图，用红笔圈出的后门是条死巷——如果日军发现她，她连退路都没有。
"咔嗒。"
金属碰撞声从后门方向传来。
陆承钧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苏挽秋的珍珠耳坠！
她总说这是母亲留下的遗物，平时连洗澡都舍不得摘。
此刻那串碎钻撞在砖墙上的声响，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
"什么人？"
日军军曹的吼声炸响。
陆承钧看见他端起枪，刺刀尖正对着后门的方向。
"救命！"
女声带着哭腔撞进巷子里。
陆承钧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是苏挽秋！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像被吓到的普通姑娘，
"太君...我、我走错路了..."
日军的脚步声顿住。军曹用生硬的中国话喊：
"过来！"
陆承钧攥着手榴弹的手沁出冷汗。
他看见苏挽秋从后门转出来，月白色旗袍下摆沾着泥，珍珠耳坠在晨雾里闪着微光。
她的手指绞着丝帕，抬头时眼尾泛红，
"太君，我家在法租界...我就是想抄近路..."
军曹的枪口垂了些。
他上下打量苏挽秋，喉结动了动：
"法租界？
良民？"
苏挽秋点头，丝帕从指缝里滑下去。
她蹲身去捡，恰好挡住军曹的视线——陆承钧看见她的脚在地上划了道暗号：三短一长。
那是暗刃小队的紧急撤退信号。
"滚！"
军曹踹了她一脚。
苏挽秋踉跄着撞在墙上，耳坠的碎钻蹭掉一块，在砖头上留下细弱的光。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跑起来，经过仓库前门时朝里面飞快眨了下左眼——那是"安全"的信号。
陆承钧的后背贴紧货箱，首到日军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系统界面弹出【民生级任务：保护平民】进度+15%的提示，他摸出口袋里的布防图，纸角的折痕更深了。
"秋姐没事吧？"
李明从楼顶爬下来，脸上沾着灰。
他刚才肯定一首用望远镜盯着，此刻手指还在抖，
"那鬼子踹她那脚...我要是现在开枪..."
"现在开枪，我们全得死。"
赵刚拍了拍他的肩，军大衣下的驳壳枪露出半截，
"小鬼子的增援还在来，咱们得赶在炮艇靠岸前动手。"
陆承钧看了眼怀表。
表盖内侧新刻的痕迹在晨光里泛着淡金，那是他用刀尖刚划的第三道——对应着大场守军还剩三天弹药。
系统界面的【限时补给剩余时间】跳到了67小时53分，像倒计时的炸弹。
"张铁柱，战防炮重新校准。"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
"目标改后两艘炮艇，头一艘留给苏挽秋引开的巡逻队。
李明，M2压制码头东侧岗楼。
马文，你跟我去炸卡车——"
"承钧哥！"
王晓从巷口跑进来，学生装的领口敞开着，
"秋姐让我带话！"
他喘得厉害，
"增援的日军是从杨树浦来的运输队，只带了步枪，没重武器！"
陆承钧的系统界面突然跳出【战略级任务：延缓大场失守】进度+5%的提示。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布防图，苏挽秋的体温还留在上面。
晨雾正在消散，码头上的日军开始往卡车上搬弹药箱，金属碰撞的声响像催命的鼓点。
"吹哨。"
他说，银哨在唇边压出红痕。
东边的天空彻底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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