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楠栀斜倚在浴桶中,蒸腾的水汽裹着苦艾草与藏红花的药香弥漫满屋。晨曦舀起木勺往桶里添入热水,铜勺边缘磕在桶沿发出清响,惊得水面浮着的深褐色药丸打了个旋"小姐,您都连着喝了半月的汤药,"晨曦绞干帕子轻拭她小臂,指尖触到肌肤下隐约的青络,"如今连洗澡水都要兑着药丸...这水看着乌沉沉的,怪让人心里发毛。"——那丸子遇水即化,她望着浴桶里缓缓化开的药渣,突然瞥见沈楠栀腕间那道浅疤在水汽中若隐若现。
沈楠栀忽然低笑出声,玉指捏起水面漂浮的一片玫瑰花瓣,指腹碾过花瓣时渗出的汁液竟与药汤同色:"傻丫头,这可是好东西。"话音未落便由着晨曦搀扶起身,浴桶边缘挂着的鲛绡帐被水汽洇得半透。
铜镜前,晨曦抖开月白色寝衣时,忽然发现衣领内侧绣着的并蒂莲纹线脚极密,针脚间隐隐透出暗红丝线。沈楠栀对着镜面绾发,乌木梳齿划过鬓角时,发间银簪垂下的珍珠恰好挡住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光,只留镜中一抹含着药香的浅笑。
铜镜浮着摇曳的烛影,将沈楠栀素白的指尖映得通明。她屈指叩了叩雕花梳妆台边缘的缠枝莲纹,乌木梳齿还沾着方才绾发时带下的药香——指尖碾过鬓边垂落的珍珠流苏,十二颗的东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恰如她眼底未散的水汽。
"晨曦,"她忽然按住侍女正要插戴金步摇的手,指腹划过琉璃发簪上镶嵌的砗磲花瓣,"把这些珠翠都拆了。"话音未落,鎏金镜台上的九鸾金钗己被她取下,钗头衔着的红宝石在撤下时晃出一道血色残影,惊得镜中倒影的眉尖微微蹙起。
侍女捧着嵌螺钿的首饰盒上前时,正看见沈楠栀解下最后一支珍珠抹额。那抹额边缘绣着的银线凤凰在烛光下明明灭灭,小姐世子今日会来,你应该好好打扮一下,怎又…当啷几声脆响,攒金嵌宝的头面尽数坠入锦盒,唯余一支乌木簪握在掌心。她对着铜镜将长发松松挽起,簪子穿过发髻时带起的风,恰好吹灭了镜台左侧那盏羊角宫灯。
"这样才好。"她忽然抬手抚上镜中自己的眼尾,指腹蹭过那点刻意晕染的胭脂,恰好盖这段时间服药留下的青影。梳妆台下的熏笼里,药香混着香炉的烟气正丝丝缕缕漫上来,将她素色寝衣上暗绣的并蒂莲纹染得发沉,倒比镜中那支孤零零的乌木簪更显伶仃。
"啊?"晨曦举着鎏金缠枝纹银梳的手僵在半空,雕花镜台上螺钿首饰盒敞着口,十二颗东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望着镜中沈楠栀褪下蹙金绣蟒纹大袖衫的模样,月白色中衣滑落时,露出脚踝处新敷的青碧色药膏——那膏体在肌肤上晕开,与腕间未消的药渍连成暗线。
"他若为了这动怒,倒显得我高看了。"沈楠栀抽走发间嵌红宝石的蝴蝶钗,钗头流苏扫过镜台,将堆叠的螺钿粉盒撞得歪斜。她松挽乌木簪的发间,碎发被水汽洇得微卷,"满鬓珠翠倒像生怕人不知我是他宁家养的金丝雀。"
晨曦捧着攒金凤钗欲言又止,忽觉主子素衣下的肩线比往日挺拔——中衣暗绣的并蒂莲纹随转身与烛影交缠,竟比世子更加的清冷骇人。廊外更鼓响起时,沈楠栀指尖叩在镜台,乌木簪尾的墨玉流苏晃出冷光:"他若雷霆而来...我这清冷的模样,岂不更衬他心中'欲情故纵却又满心算计'的模样吗?"
梳妆台下熏笼爆出火星,苦艾草混着龙脑香的烟气漫上来,将镜中月白身影裹成雾。晨曦这才发现,主子腕间的羊脂玉镯不知何时换作沈夫人所赐的鸡血石,血色纹路在水汽中如活物游动,倒比卸下的九鸾金钗更似淬毒的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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