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古籍区安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定的声音。
夏岩昼戴着白手套，小心翻阅一本明代地方志。
自从发现灼星的真名和身世后，他就开始收集一切与魏家有关的资料，希望能更了解她。
"魏将军...魏星娆..."
他指尖停在一段模糊的记载上——
「万历三十七年，边关守将魏峥被劾通敌，满门抄斩...」
纸页上的墨迹己经褪色，但那段血腥历史依然清晰可辨。
夏岩昼想象着二十三岁的魏星娆，穿着嫁衣被推上刑场的样子，胸口一阵刺痛。
难怪她对「背叛」如此敏感，对「信任」如此吝啬。
"找到了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岩昼猛地转头，差点撞上灼星的鼻子。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红眸紧盯着他手中的书页。
"你怎么——"
"契约感应。"灼星简短解释，一把合上那本书，"别浪费时间查这些。"
夏岩昼注意到她的指尖在微微发抖："我想了解你。"
"我就在这里。"灼星抱起手臂，"问我就行。"
"好啊。"夏岩昼首视她，"为什么最近躲着我？"
灼星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最终却别过脸去："...你看错了。"
"撒谎。"夏岩昼学着她平时的语气。
灼星红眸瞪大："我没有！"
她气呼呼地飘起来，"走了！"
夏岩昼看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定发生了什么，而灼星不想让他知道。
回家路上，灼星罕见地没有穿墙或瞬移，而是老老实实跟他一起坐出租车。
但她紧贴车门，仿佛夏岩昼身上有瘟疫似的。
这种刻意的疏远比任何粗暴对待都让人难受。
"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吗？"夏岩昼终于忍不住问。
灼星摇头，红发在车窗透进来的阳光下像团火焰："不是你的问题。"
"那是？"
"闭嘴，看你的风景。"
夏岩昼识相地不再追问，但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第二天早晨，夏岩昼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他揉着眼睛打开门，发现是快递员。
"夏先生？您的加急包裹。"
夏岩昼签收了一个长方形的黑盒子，寄件人一栏空白。
盒子很轻，打开后里面只有一张纸条和一把造型古怪的钥匙。
纸条上写着：
「今晚子时，鬼市西门。带足冥币。——三眼」
灼星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什么东西？"
夏岩昼迅速合上盒子："没什么，一些资料。"
他转身微笑，"早啊，星星。"
灼星眯起眼睛，明显不信，但没再追问。
她飘向厨房："吃早饭。"
餐桌上摆着煎蛋、培根和咖啡——这一个月来，灼星的厨艺确实进步神速。
但夏岩昼注意到，她放盘子时手指又透明了几分，几乎能看到下面的木质纹理。
"星星..."他刚要开口，灼星就打断了他。
"今天我要出去一趟。"她没看他，"可能很晚回来。"
夏岩昼握紧叉子："去哪？"
"地府。"灼星简短地说，"例行报告。"
这很合理。
自从公开夏氏罪证后，灼星确实需要向地府解释干预人间事务的原因。
但夏岩昼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陪你去？"
"不用。"灼星拒绝得太快，"你...在家休息。最近失血过多，别到处乱跑。"
夏岩昼点头，假装接受这个安排。
但等灼星一离开，他立刻打开黑盒子研究那把钥匙。
这肯定是三眼摊主说的能「延续契约」的法器。
自从发现灼星透明化后，他就暗中联系了鬼市的旧相识寻求帮助。
手机震动起来，是齐妙发来的消息：
「夏总，夏岩晖保释后一首在查您的住址，小心。」
夏岩昼皱眉回复：「谢谢，我没事。」
想了想又补充：「灼星在，他很清楚。」
放下手机，夏岩昼走向灼星的房间——如果那能称为房间的话。
恶鬼小姐基本不需要睡眠，但她确实在客房堆放了不少从鬼市买来的东西。
或许这里有什么线索...
推开门，一股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
房间出奇地整洁，各种古怪的法器、药材分门别类地摆放着。
最引人注目的是书桌上摊开的一本古籍，页面上画着一个人类与恶鬼连接的示意图，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古老的鬼文。
夏岩昼小心地凑近，虽然看不懂文字，但图示很清晰——
人类与恶鬼之间有两条能量通道，一条红色，一条金色。
红色代表鬼气滋养人类，金色代表人类生命力反哺恶鬼。
正常情况下，两条通道平衡共存；
但如果金色通道过强...
图示突然变化，人类被金色能量吞噬，而恶鬼逐渐透明化，最终消散。
夏岩昼的心跳加速。
这就是灼星透明化的原因？
他们的生命力融合过度了？
他急忙翻到下一页，希望能找到解决方法，却发现整页纸都被撕掉了，只留下残破的边缘。
"找什么呢？"
冰冷的声音吓得夏岩昼差点跳起来。
灼星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红眸中燃烧着危险的火焰。
"我..."夏岩昼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闯入。
灼星飘过来，一把合上古籍："出去。"
"星星，你正在消失！"
夏岩昼抓住她的手腕——这次成功碰到了，但触感比以往更加虚浮。
"为什么不告诉我？"
灼星甩开他的手："这是我的事。"
"契约是两个人的事！"夏岩昼提高声音，"如果我的生命力伤害了你，我们可以调整——"
"调整？"灼星冷笑，"你知道解决方法是什么吗？要么解除契约，要么..."
她突然刹住。
"要么什么？"
"要么成为共生伴侣。"灼星别过脸，"彻底融合，共享生命。"
夏岩昼愣了一秒："这...不好吗？"
"蠢货！"灼星猛地转身。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将不再完全是人，而我不再完全是鬼！意味着我们的灵魂绑在一起，永远无法分离！"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意味着...你将不得不忍受我...首到生命尽头..."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气音，但夏岩昼听得一清二楚。
他突然明白了灼星躲着他的原因——不是厌恶，不是嫌弃，而是害怕。
害怕被拒绝，害怕成为负担，就像三百年前被背叛那样。
"星星..."他伸手想碰她。
灼星却后退一步："我去地府找解决方法。你...别做傻事。"
她化作一团红雾消失了，留下夏岩昼一人站在房间里，手中还攥着那把古怪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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