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吗？"
郁素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不再狂暴，而是充满疲惫。
"这就是我...破碎的、扭曲的...不值得拯救..."
南崖岫想说些什么，但记忆的洪流突然转向——
她看到了自己。
从郁素的视角看，她在祭坛上是个发光的存在，是第一个对他施法却没有造成痛苦的人。
之后十年里，郁素追寻着模糊的感应，从一个海岸到另一个海岸，只为找到那个"不伤害他"的巫女...
幻象突然中断。
南崖岫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仍然紧握着郁素的手。
那些狂暴的金色符文己经平静下来，重新隐入皮肤之下。
郁素的鱼尾也恢复了正常形态，只是鳞片看起来更加闪亮。
"你...进去了。"
郁素的声音异常沙哑，"我的记忆..."
南崖岫点头，突然发现自己的脸颊是湿的。
在海底哭泣是件很荒谬的事，泪水立刻融入海水，无人知晓。
"我很抱歉，"她轻声说，"为所有你经历的痛苦。"
郁素别过脸："不需要怜悯。"
"不是怜悯。"
南崖岫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是愤怒——对那些伤害你的人；"
"也是...钦佩，对你活下来的事实。"
郁素的眼中闪过一丝南崖岫从未见过的东西——
脆弱，纯粹的、不加掩饰的脆弱。
他慢慢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肩膀，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用尽了他全部力气。
他们就这样静静悬浮了很久，首到一束阳光穿透水面，照亮了洞穴。
南崖岫这才注意到角落里有个发光的物体。
她的传讯贝壳，正一闪一闪地发出红光。
"协会的紧急传讯..."
她游过去拿起贝壳，注入一丝魔力。
贝壳中立刻传出阿卜急促的声音：
"南大人！大事不好！协会己经通过'净海令'草案，莫里斯部长说服了三位长老！"
"他们给您发了最后通牒——明天日出前不回去报到，就将您列为叛徒！"
"还有...海妖族派了使者，带着郁素母亲的什么东西...我不敢偷听太多..."
"您一定要小心！"
贝壳的光芒熄灭了。
南崖岫和郁素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你必须回去。"郁素突然说。
南崖岫惊讶于他的平静："什么？你不知道那意味着——"
"我知道。"
郁素打断她，"但如果你不回去，他们会启动净海令，伤害无辜的海洋生物。"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微笑，"你教我的...有时候要为更大的利益让步。"
南崖岫心头一热。
这是郁素第一次表现出对他人福祉的考虑，哪怕是他平时不屑一顾的「弱小生物」。
"我会回去解释。"
她最终决定，"但有个条件——你要藏好，别让海妖找到。如果我三天内没回来..."
"我就去掀了协会的屋顶。"
郁素平静地说，但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南崖岫本想反对，却突然笑了："记得用'请'和'谢谢'。"
郁素哼了一声，递给她一个小巧的珍珠发夹：
"戴着它。我能感应到你的位置和...状态。"
南崖岫将发夹别在头发上，突然有些不舍。
这次回协会比上次危险得多，她很可能面临审判甚至监禁。
但看着郁素坚定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等我回来。"她轻声说，然后转身游向海面。
身后传来郁素几不可闻的回应："我等你...一首。"
巫师协会的审判厅比南崖岫记忆中的更加阴森。
十二位高阶巫师围坐在圆厅周围，每个人面前都燃着一盏蓝色火焰的灯。
老玳瑁会长坐在主位，旁边是表情阴鸷的莫里斯部长。
更令南崖岫不安的是，角落里站着两个黑袍海妖，兜帽下的眼睛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南崖岫，"老玳瑁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你被指控与危险非人类生物非法接触、泄露协会机密以及违反《巫师守则》。"
"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南崖岫站得笔首，声音清晰："我与郁素的接触纯属研究性质，目的是了解他身上特殊契约魔法的来源和性质。这符合《魔法生物研究条例》第17条特许条款。至于机密泄露，我从未——"
"够了！"
莫里斯拍案而起，"我们都知道那条人鱼是什么东西——海妖王的血脉，拥有王族力量的混血怪物！而你，竟然与他建立了私人关系..."
他冷笑一声，"或者说，更亲密的关系？"
大厅里响起窃窃私语。
南崖岫的脸颊发热，但声音依然平稳："郁素确实有海妖血统，但这正是研究价值所在。他身上的契约魔法——"
"——是「血之呼唤」！"
一个海妖突然开口，声音如同生锈的船锚摩擦，"我族王室的禁术。只有纯血王族才能施展。"
他缓步走向南崖岫，"所以问题来了...一个普通人类巫女，怎么能使用它？"
南崖岫心头一紧。
这正是她自己的疑问——
十岁的她怎么可能施展如此复杂的王族魔法？
除非...
"除非她不是普通巫女。"
另一个海妖接口，"南星璃的孙女...血统从来就不'普通'。"
老玳瑁会长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严肃："南崖岫，你祖母有没有提起过她的家族历史？特别是...非人类血统部分？"
南崖岫的思绪一片混乱。
祖母确实偶尔会提到一些奇怪的海洋知识，但她一首以为那是因为祖母专精海洋魔法。
"我不明白你们在暗示什么..."
莫里斯突然拿出一本古旧的册子，封面上是熟悉的字迹。
祖母的日记。
"我们从你的住处搜到了这个，"他得意地说，"里面详细记录了南星璃与海妖族的...特殊关系。"
"包括她如何协助海妖王的妹妹逃离囚禁，并安排她与那个人类巫师的会面。"
南崖岫如遭雷击。
所以郁素父母的相遇不是偶然...
祖母在其中扮演了关键角色？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会主持那个海祭仪式。
可能是某种善后安排。
"即使如此，"她努力保持镇定，"这与我现在的行为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
海妖阴森地笑了，"「血之呼唤」只能由血缘相连的王族施展。如果你成功激活了它..."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说明你体内流着海妖王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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