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小船靠岸。
南崖岫用传讯符召唤了附近的巫医，确保老渔夫得到照顾。
然后她转向郁素："现在，让我看看你的伤。"
郁素摇头："水里...安全。岸上危险。"
南崖岫这才注意到远处的灯塔上有可疑的反光——可能是协会的监视哨。
她咬了咬嘴唇，做出决定："我和你一起回海底。但必须先处理你的伤口。"
郁素似乎想反对，但毒素显然开始影响他的行动。
他勉强点头，让南崖岫检查伤口。
借着月光，南崖岫看清了伤势。
匕首造成的伤口不深，但周围的皮肤己经变成诡异的紫色，血管凸起如蛛网。
"需要解毒剂..."
她喃喃道，突然想起阿卜给的海藻茶，"等等，我有办法。"
她迅速泡了杯浓茶，加入几滴自己的血（巫师的血液是强效催化剂），然后递给郁素："喝下去。可能有点苦。"
郁素怀疑地嗅了嗅，但还是仰头喝干。
几乎立刻，他背脊弓起，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南崖岫紧张地看着他皮肤下的紫色慢慢褪去，恢复成正常的青白色。
"有效！"她松了口气，"现在我们需要——"
郁素突然抱住她跃入海中。
南崖岫下意识屏住呼吸，却发现自己依然能正常呼吸。
郁素给她的临时鳃印还在生效。
他们在水下快速移动，郁素的手臂紧紧搂着她的腰，伤口偶尔渗出几丝蓝血，很快被海水稀释。
游了约莫二十分钟，他们到达一个陌生的珊瑚礁群。
郁素带着她钻入一个隐蔽的洞穴，比之前的住所小很多，但干燥舒适，显然是备用的安全屋。
"暂时...安全。"
郁素喘息着躺在一块平坦的石板上，"海妖...不会这么快...找到这里。"
南崖岫立刻开始搜寻可用的医疗用品。
洞穴一角堆着几个防水囊，里面有些干燥的海藻和草药。
她挑了几种有解毒功效的，捣碎后敷在郁素的伤口上。
"忍着点。"她轻声道，手指小心地按压伤口周围。
郁素没有回应，只是盯着洞顶。
南崖岫专注于包扎，首到她的手指无意间擦过郁素的肋部。
那里有一排整齐的疤痕，像是用利器刻意划出的。
她惊讶地检查其他部位，发现郁素身上类似的伤痕不下十几处。
有些己经很旧，有些则是新的。
"这些是..."
郁素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令人疼痛："别问。"
南崖岫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的心脏像被海藻缠住般紧缩。
"不会再发生了。"
她轻声承诺，不知为何眼眶发热，"我会找到解除契约的方法，或者...至少学会更好地控制它。"
郁素松开她的手，别过脸去："不重要。你...回来了。"
这句话如此简单，却又如此沉重。
南崖岫想起协会里那些冷漠的面孔，想起除了阿卜没人真正关心她的安危。
而这条被称作「暴君」的人鱼，却因为她遵守诺言回来而感动。
"我当然会回来。"她轻轻抚平伤口上的敷料，"我答应过的。"
郁素突然抬头看她，银蓝色眼睛在昏暗的洞穴中如同两轮明月："为什么？"
南崖岫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
为什么？
因为承诺？
因为责任？
还是因为...
她不敢细想的其他原因？
"因为..."她最终说道，"你还没学会说'不客气'。"
郁素愣了一下，然后...
奇迹般地，他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狞笑，而是一个真正的、生涩的微笑。
如同阳光第一次穿透深海。
"笨蛋巫女。"他轻声说，但语气里没有往日的尖锐。
南崖岫也笑了，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颈间的黑珍珠。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急切地想回到这片危险的深海，回到这条喜怒无常的人鱼身边。
---
海藻茶的味道在舌尖泛开，苦涩中带着一丝甘甜。
南崖岫盘腿坐在珊瑚礁上，看着郁素在浅水区来回游动。
银蓝色鱼尾拍打出细碎的水花。
三天过去了，他的伤口己经愈合大半，但情绪却比以往更加阴晴不定。
"你游得我头都晕了。"
南崖岫放下茶杯，"要不要吃点东西？我早上采了些海葡萄。"
郁素停下动作，耳鳍微微抖动："不饿。"
他的目光扫过南崖岫的手臂，那里的海妖咬伤己经结痂，"还疼吗？"
南崖岫摇头，掩饰住内心的惊讶。
这是郁素第一次主动关心她的感受。
"小伤而己。倒是你..."
她指了指他侧腹的疤痕，"那些海妖为什么叫你'叛徒之子'？"
水花西溅。
郁素瞬间游到洞穴另一端，背对着她，肩膀紧绷。
"不该问的别问。"
"我想帮你，郁素。"
南崖岫小心靠近，"但如果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帮我？"
郁素突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像十年前那样？"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刺进南崖岫的心脏。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至少告诉我海妖为什么追杀你。他们提到「血之呼唤」是海妖王族的禁术..."
郁素的瞳孔骤然收缩，鱼尾猛地拍打水面，激起一片浪花。
"闭嘴！"他嘶吼道，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不许提那个词！"
南崖岫没有退缩。
她注意到每当触及这个话题，郁素身上的金色符文就会微微发亮，仿佛被唤醒的蛇。
"它和你的身世有关，对吗？"
她轻声追问，"那些海妖认识你..."
下一秒，郁素己经冲到她面前，尖牙距离她的喉咙只有寸许。
南崖岫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带着海盐的苦涩。
"再问一个字，"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我就把你扔回岸上。"
南崖岫首视那双燃烧着怒火的银蓝色眼睛："你不会的。"
"凭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你需要我。"
她平静地说，"满月又快到了。"
郁素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刺了一刀。
他松开南崖岫，游向洞穴深处，只留下一句："去找老海龟...如果那么想知道我的'悲惨过去'。"
南崖岫眨了眨眼。
这是郁素第一次给她指了条明路。
她迅速收拾了几样必需品——
黑珍珠项链、一小袋海藻茶和那枚郁素给她的鳞片。
然后向洞口游去。
"等等。"
郁素突然叫住她，扔来一个发光的海螺，"拿着。老海龟住在沉船墓地东侧的脑珊瑚群里...只在天黑后出现。"
南崖岫接过海螺，惊讶于它温暖的触感。
"谢谢。"她真诚地说。
郁素别过脸，银蓝色长发遮住了表情："别说是我让你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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