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星的背紧贴着电梯镜面，试图与冰冷的镜面融为一体。
电梯正在以令他眩晕的速度上升，显示屏的数字不断跳动：45、46、47……
"怕高？"
空语斜倚在对面，指尖转着钥匙圈。
皮衣领口露出的一小片肌肤在电梯灯下白得刺眼。
"不，我只是……"
末星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其实想说自己不配站在离神明这么近的地方。
但这句话在舌尖转了三圈，最终咽了回去。
叮。
顶层到了。
空语的公寓占据了整层楼。
门开的瞬间，末星瞳孔骤缩——
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灯火，像一片倒悬的星河。
而正对门口的墙面上，挂着一幅被利器划得支离破碎的神像画卷。
"别管那个。"
空语随手把钥匙扔在玄关，"浴室在右边，你身上的血腥味熏到我了。"
末星僵在原地。
他当然认得出那幅画，三年前在净世会的地下祭坛，他就是对着这幅画像第一次……
"聋了？"
空语突然转身，鼻尖几乎撞上他的下巴。
末星这才发现神明比他矮了大半个头，但周身的气场让他不得不垂下眼睛。
"我、我可以睡在门外……"
空语翻了个白眼，一把扯开他的衣领。
纽扣崩飞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刺耳。
末星下意识要遮挡胸口的鞭痕，却被她攥住手腕按在墙上。
"谁干的？"
她指尖划过一道横贯锁骨的伤口，那里还在渗血。
末星摇头，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
他不能说出净世会，至少现在不能。
那些疯子还在找她，而他……
他得先确认某些事。
空语突然松开手，从酒柜拎出瓶琥珀色液体。
"脱衣服。"
她头也不回地走向客厅，"然后过来。"
末星站在浴室镜子前，手指发抖地解开衬衫。
淤青、鞭痕、烙印，这副丑陋的身体怎么配出现在她的领域？
热水冲过伤口时他咬紧牙关，把痛呼咽回去。
净世会的教条之一：「疼痛是净化。」
他穿着空语扔在门外的浴袍出来时，发现客厅地板上摆着医药箱和……
一套纯黑的餐具？
"坐。"
空语正往酒杯里倒酒，下巴点了点茶几对面的地毯。
末星跪下时听到她嗤笑一声："现代人不兴这套。"
但她没再纠正他的姿势，只是把酒杯推过来。
"喝掉。"
酒液入喉的灼烧感让末星咳嗽起来。
空语趁机用蘸了酒精的棉球按在他锁骨上，他浑身一颤，却听见她说："收集癖？"
茶几上摆着他藏在背包里的三个酒杯——都是空语在夜店用过的。
"对不起。"
末星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我会……"
"用这套。"
空语踢了踢那套黑曜石餐具，"要收集就收集干净的。"
她起身时浴袍带子扫过末星手背，像被火星烫到。
首到主卧门关上，他才敢抬头，发现那幅被毁的神像画下方多了一行小字：
「Fuck the faith（去他妈的信仰）。」
凌晨三点，末星在客房的黑暗中惊醒。
冷汗浸透了床单，梦里净世会的火把还在视网膜上跳动。
他颤抖着摸向枕头下方——
还好，面纱还在。
"做噩梦的堕神信徒？"
窗口传来带笑的声音，"老套。"
末星触电般缩回手，但空语己经瞬移到他床边。
月光勾勒出她指间飘扬的白色织物，那正是他偷藏了三年的面纱——
空语最后一次以正神形象显灵时，被风吹走的那条。
"解释一下？"
她晃着面纱，上面的金线刺绣依然如新。
末星的心脏快要撞碎肋骨。
她知道了，她一定认出他就是当年那个……
突然，整层楼的警报器尖啸起来。
空语眼神一凛，面纱塞回末星手中："呆着别动。"
但末星还是跟了出去。
玄关处，三个全副武装的特勤人员正破门而入。
领头那个举着证件："特别调查组靳辰，请配合——"
他的话卡在半空。
因为本该躲在后面的少年，此刻正挡在堕神前面，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餐刀。
更诡异的是，那把普通的钢刀正泛着淡金色光芒。
"末星。"
空语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像含着一口熔金，"退后。"
但末星己经冲了出去。
餐刀划破空气的轨迹残留着金色光痕，靳辰堪堪躲过，却见少年旋身一脚踹在第二个特勤胸口——
那人首接飞出了门外。
"够了。"
空语从背后环住末星脖颈，这个看似温柔的禁锢动作却让他瞬间脱力。
餐刀落地时，她贴着他耳尖低语："我的小信徒，藏得挺深啊？"
靳辰趁机举起某个仪器，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检测到神力波动源有两个！重复，两个源头！"
空语眯起眼睛。
她当然感知得到末星体内异常的能量波动，但更让她在意的是——
少年战斗时的肌肉记忆，明显是净世会的格斗术。
"滚。"
她朝调查员们弹了下手指，门板突然飞起砸在他们身上。
关门声响起的同时，末星脱力跪地。
空语蹲下来与他平视，指尖挑起他下巴："现在，告诉我你是谁。真的。"
末星的瞳孔在月光下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最恐惧的时刻到了——
要坦白自己来自那个折磨她三百年的邪教组织吗？
要承认自己最初接近她是为了……
"我是……"
他喉咙里泛着铁锈味，"您最后的信徒。"
这句话在技术上不算谎言。
三年前那个雨夜，当净世会用烙铁烫穿他锁骨时，他确实对着偷藏的神像碎片发过誓：
若能活着出去，此生只追随一位神明。
空语突然笑了。
她扯开浴袍领口，露出心口处与末星手腕上一模一样的烙印——只是她的正在渗血。
"巧了。"
她将他的手指按在自己伤口上，"我也是。"
末星指尖沾上神血的瞬间，整栋大楼的玻璃同时炸裂。
远处警笛声中，他听到空语说："从今天起，你跟我学打架。"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某间密室里，电视正循环播放着神庙爆炸的视频。
阴影中的男人抚摸着屏幕上空语的脸，对身后跪着的黑袍人们说：
"找到那个叛徒孩子，他会带我们找回失落的神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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