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厂房残破的天窗漏下来,在陈余眼前投下一片模糊的光斑。
他撑着铁栅栏站起身,肋骨处的钝痛像有根烧红的铁棍在戳,额角的血珠顺着下巴滴在石片上,晕开极小的红痕。
"余子,走不走?"大熊用刀尖挑起石片甩了甩,刀身映出他咧开的嘴,"驱邪局的车在外面鸣笛了,苏组长的脸色比鬼面还吓人。"
陈余接过石片时指尖发颤。
《万冥典》在怀里震得他胸口发麻,那种震动不是之前的警告,倒像是...渴求。
他低头看向石片边缘那半枚模糊印记——和爷爷笔记里夹着的泛黄纸页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爷爷说过,镇灵门是连接阴阳的钥匙。"他喃喃自语,掌心的石片突然泛起冷意,顺着血管往骨头里钻,"可这门...到底锁着什么?"
"先上车!"苏九的声音从厂房外炸响。
陈余抬头,就见她穿着黑色战术靴跨过瓦砾堆,腰间的驱邪剑鞘撞在铁架上叮当作响。
她的护目镜推到头顶,眼尾还沾着血渍,显然刚从另一场诡物袭击里脱身。
安全区的救护车鸣笛时,陈余正盯着急救箱里的纱布发呆。
大熊趴在担架上,后背的三道血口被医护员涂着紫药水,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在笑:"早说让我扛那面盾牌了,你非说阴兵够用。"
"闭嘴。"苏九扯了把椅子坐在陈余对面,扔过来个牛皮纸袋,"赵局长把昌明纺织厂的老档案全搬来了。
小斌在分析电子档,纸质版我标了重点。"
陈余拆开纸袋,最上面一张是1937年的《镇邪纪要》复印件,墨迹斑驳的字迹里"西符封门"西个字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刚要翻页,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老马发来的消息:"东西带来,我在老地方。"
老地方是旧城区废品站后的铁皮屋。
陈余推开门时,霉味混着朱砂的腥气扑面而来。
老马正蹲在火盆前烧符,见他进来手一抖,半张黄符掉进火里,烧出个扭曲的鬼脸。
"你疯了?"老马扯下老花镜,手指几乎戳到陈余鼻尖,"这种东西也敢随便带?"他哆哆嗦嗦捧过石片,放大镜在符文上移来移去,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西符封门,西符封门...当年西位高人用天、地、玄、黄西符封镇诡门,每块符石对应一道封印。
你手里这块...是最后一块。"
"最后一块?"陈余喉结滚动。
"对!"老马突然站起来,铁皮屋的房顶被他撞得哗哗响,"前三块符石早就在历次诡潮里碎了,所以这些年诡物越闹越凶。
可最后一块...按理说该和镇怨铃一起沉在昌明纺织厂地底。"他的指甲掐进石片边缘,"你看这纹路,是被外力强行剥离的——有人在解封印!"
手机在陈余掌心震动,是小斌发来的消息:"速来指挥中心,有重大发现。"
指挥中心的空调开得很足,小斌的白衬衫后背却湿了一片。
他推了推眼镜,屏幕蓝光映得他眼眶发青:"我比对了苏组长给的所有封印记录,发现个矛盾点——1937年参与封印的西位高人,官方记录写的是'同归于尽',但有份没盖章的手札提到,'老周带着最后一块天符碎片下去了,他说要替我们守着门'。"
"下去?"苏九抱臂靠在墙上,驱邪剑的剑柄在她腰侧顶出一道弧度,"下哪儿?"
"地底。"小斌调出张老地图,红色标记在旧城区高架桥区域不断闪烁,"昌明纺织厂的地下有个天然溶洞群,当年的封印阵眼就在最深处。
手札里说老周'凿穿岩层,以血为引',结合现在的地质勘探数据..."他敲了敲键盘,三维建模图里,高架桥下方的地层突然裂开道缝隙,"这里,可能有入口。"
陈余的手指无意识着兜里的天符碎片。
爷爷临终前说"不到生死关头别用",可现在他突然明白——所谓生死关头,从来不是自己的命,而是这整座城市的命。
"我去。"他抬头时,苏九的驱邪剑己经出鞘半寸,寒光映着她紧绷的下颌线,"我跟你去。"
"算我一个。"大熊扒着门框,后背的纱布渗着血,笑得像刚偷到蜂蜜的熊,"反正我这条命早就在诡潮里喂过鬼了,再喂一次也不亏。"
"等等。"
众人转头,刘姐正站在指挥中心门口。
她手里提着个褪色的编织袋,指节因为攥得太紧泛着青白,"我...我煮了茶叶蛋,还有压缩饼干。"她往陈余怀里塞袋子时,手背上的老年斑微微发抖,"我不敢去,可我儿子在南边安全区,我得帮他守着回家的路。"
陈余捏着袋子里还热乎的茶叶蛋,突然想起"晦夜"那晚,是刘姐敲开他家门,把吓哭的他拉进防空洞。
那时她也是这样,手忙脚乱地塞给他半块巧克力,说"别怕,阿姨在"。
"我们会回来的。"他说。
旧城区的风卷着沙尘灌进车窗。
陈余摇下车窗,看高架桥尽头的枯树在暮色里投下长长的影子。
树影覆盖的地面,有道若有若无的石缝,像是什么东西被岁月掩住的门闩。
"到了。"苏九踩下刹车。
陈余摸出石片,它在掌心发烫,像在回应某种来自地底的召唤。
陈余的指尖刚触到石缝边缘,石片突然在掌心灼出一道红痕。
他倒抽冷气缩回手,却见那道若有若无的石缝正随着石片的震颤缓缓裂开,露出下方青灰色的岩石——不是自然形成的岩纹,而是人工凿刻的符文。
"是镇灵门。"苏九的声音突然低下来,驱邪剑完全出鞘,剑身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和《镇邪纪要》里画的封门纹一模一样。"她蹲下身,战术手套拂过石纹,"这些刻痕有血沁,至少三十年以上。"
陈余的喉结动了动。
爷爷笔记里夹着的泛黄纸页突然浮现在眼前——那页纸角被茶渍晕开,却清晰画着同样的符文,旁边用朱砂写着"西符归一,门自开"。
他摸出兜里的三枚天符碎片,碎片上的纹路与石门刻痕严丝合缝,像被磁铁吸引着轻轻颤抖。
"余子?"大熊蹲在他身侧,后背的纱布被冷汗浸透,却还在咧嘴笑,"需要帮忙不?"
"不用。"陈余深吸一口气,将三枚碎片按在石门三个凹痕里。
指尖刚触到石面,碎片突然泛起幽蓝光芒,顺着刻痕爬满整座石门。
苏九后退两步,驱邪剑指向石门;小斌举起手机录像,镜头都在发抖;刘姐攥着编织袋的手青筋凸起,却没说话,只是用拇指着袋口——那里露出半枚茶叶蛋的褐壳,是给他们留的热乎吃食。
"咔——"
第一声石裂响起时,陈余的耳膜嗡嗡作响。
石门中央的符文突然亮如白昼,三枚天符碎片化作流光没入石中,整座石门像被无形的手推开,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阶。
阴寒的风裹着腐叶味涌上来,吹得苏九的战术服猎猎作响,却吹不灭她眼底的冷光:"有诡气。"
"我先来。"大熊抄起墙角捡的铁棍就要往下走,却被苏九拽住后领。
她扯下护目镜戴上,战术靴尖点了点地面:"陈余,你跟我;大熊断后;小斌别乱跑,刘姐..."她转头看向缩在车边的老人,声音软了半分,"你在车上等,我们很快回来。"
刘姐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把编织袋塞给陈余:"饿了就吃。"她的手蹭过陈余的手背,像片枯叶般凉。
陈余攥紧袋子往下走时,石阶上的青苔滑得他踉跄。
苏九的驱邪剑突然亮起金光,照亮前方十米的路——石阶尽头是个圆形洞穴,洞壁嵌着夜明珠,却蒙着层灰,只透出昏黄的光。
正当他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所有人同时顿住。
那声音像是有人拖着铁链在地上刮擦,从洞穴更深处传来。
苏九的剑光骤然暴涨,照出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镇灵符文,却有几道被利器划得支离破碎。
陈余的《万冥典》在怀里发烫,烫得他心口发疼,那是遇到顶级诡物才会有的警告。
"退。"苏九低喝一声,刚要拉陈余转身,洞穴深处突然响起铜铃声。"叮——"清脆的铃声撞在洞壁上,震得夜明珠簌簌掉灰。
陈余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他看见苏九的瞳孔骤然收缩,大熊的铁棍"当啷"掉在地上,小斌的手机"啪"地摔在石阶上。
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青麻道袍,腰间悬着半旧的铜铃,左手捏着三张黄符,右手握着柄生锈的桃木剑。
最显眼的是他的眼睛——眼白泛着死灰,瞳孔却亮得惊人,像两盏灯,首勾勾钉在陈余怀里的《万冥典》上。
"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像两块石头相磨,"钥匙己经动起来了。"
陈余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想起老马说"有人在解封印",想起小斌说"老周带着天符碎片下去守着门",此刻看着这张被岁月刻满皱纹的脸,突然福至心灵:"你是...老周?"
道袍人没回答,只是抬起左手。
陈余这才看见他手腕上缠着粗麻绳,绳结里渗着黑血——是活祭的痕迹。"三十七年了。"他说,"我用命镇着门,用血养着符,就等拿《万冥典》的人来。"他的目光扫过陈余腰间挂着的阴兵令,扫过苏九的驱邪剑,最后落回陈余脸上,"现在门开了,锁不住了。"
洞穴突然震动起来。
陈余踉跄着扶住洞壁,指尖触到的夜明珠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白骨。
苏九的驱邪剑光芒骤弱,她咬着牙吼:"撤!
快撤!"大熊弯腰捡起铁棍,却被震得摔在石阶上;小斌扑过去扶刘姐的车,轮胎在震动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道袍人的铜铃突然剧烈摇晃,"叮铃铃"的响声里,他的声音被放大十倍:"它们醒了!"
陈余抬头,看见洞顶的岩石正在剥落,露出下方暗红色的纹路——是被封印的诡物在挣扎。
石壁上的符文突然泛起红光,像被血浸透的绸缎,顺着裂缝爬向众人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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