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林羽的手机在床头柜上炸响。
他揉着眼睛摸过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头条推送的标题刺得他瞳孔收缩——
《十位历史学者联合声明:“古今对话”首播涉嫌学术造假,呼吁停止误导公众》。
手指无意识地捏紧被角,林羽滑动屏幕。
声明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沾了冰碴:
“未经严谨考证的‘意识投影’违背历史研究基本逻辑”“首播内容与《三国志》《资治通鉴》多有冲突”,末尾还附着赵六的签名,名字下盖着“史学会学术监督委员会”的红章。
“啪”的一声,手机砸在胸口。
林羽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晨光,喉结动了动。
昨天后台那幕突然清晰起来:赵六打电话时攥着公文包的指节发白,“不能让他踩着我们”的尾音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原来不是单纯找残页,是要彻底碾碎他的公信力。
“小羽?”
门被推开条缝,钱七端着豆浆进来,眼镜片上蒙着层白雾:
“早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林羽翻身坐起,把手机递过去。
老人扶了扶眼镜,豆浆杯在床头柜上磕出轻响。
“赵六那老小子……”
钱七的手指在“学术造假”西个字上顿住,
“上回首播我看了,曹操说的屯田制细节,和你大学论文里引的《魏武故事》对得上。”
“他们根本没看首播内容。”
林羽扯了扯乱翘的头发,声音发闷,
“只挑了火攻部分和《江表传》对比,断章取义。”
钱七突然拍了下他肩膀:
“你初中时为了证明《史记》里‘田忌赛马’的时间线错误,蹲图书馆翻了三个月竹简。现在怕什么?”
这句话像根细针,精准挑破了林羽胸口的闷胀。
他抓起手机翻出联系人列表,拇指停在“历史同好会”群聊上——那是他做旅游写手时攒的,群里有古籍修复师、考古研究生,还有退休的历史老师。
“我需要《黄盖家乘》的线索。”
他快速打字,
“赵六他们拿这个当证据,我得先找到残页内容。”
消息刚发出去,群里立刻炸了。
“小羽要打学术战?我这有吴地藏家的联系方式!”
“我师兄在省博,能调阅民国时期《黄盖家乘》抄本缩微胶卷!”
“等等,我爸以前收过老书商的笔记,好像记过残页出土时的情况……”
林羽盯着不断跳动的消息框,喉咙发紧。
他忽然想起上次首播结束时,弹幕里飘过的“历史不该是少数人的专利”,原来那些打赏、点赞、催更的ID,真的会变成支撑他的手。
手机又响,是本地晚报记者小周的电话:
“林先生,我们想做个深度报道,还原首播里的历史细节。赵六那边说您‘靠野史博眼球’,您方便回应吗?”
“方便。”
林羽摸过放在床头的《三国志集解》,指腹蹭过书脊上的旧痕,
“下午三点,我带资料去报社。”
挂了电话,他打开电脑,系统界面准时弹出。
每月三次的历史人物选择窗口泛着淡金色微光,这次他的鼠标在“杜甫”头像上停了很久。
“杜子美。”
林羽轻声念,手指悬在确认键上,
“您当年写‘三吏三别’时,可曾想过千百年后,有人会用首播替您讲真话?”
屏幕蓝光映着他发亮的眼睛。
窗外的银杏叶沙沙作响,楼下传来收废品的吆喝,而电脑里的倒计时己经开始跳动——距离下一场首播,还有72小时。
钱七端着热好的豆浆进来时,正看见儿子在笔记本上狂草:
“需要确认杜甫在长安十年的具体轨迹”
“联系陕西师范大学唐史研究所”
“准备《杜工部集》不同版本对比”。
“要我帮忙联系机械厂的老同事吗?”
钱七把豆浆推过去,
“他们有个收藏古籍的,说不定能……”
“不用。”
林羽抬头笑,晨光从他背后漫过来,把少年时贴在墙上的“历史翻译官”奖状照得发亮,
“我有更厉害的后援团。”
手机突然震动,群里弹出一张模糊的照片——是某位藏家提供的《黄盖家乘》残页翻拍图,上面“火攻计出自公瑾,某仅为前驱”的字迹虽然斑驳,却清晰得刺眼。
林羽盯着照片,忽然想起曹操消失前说的话:
“后世总说火攻是黄盖献策,可那夜江风里,公瑾站在帅船上,眼里的光比火把还亮。”
他抓起外套冲向书房,钱七在身后喊:
“早饭还没……”
“爸,我找到反击的枪了!”
林羽的声音带着破音的雀跃,手指己经按响了历史研究院好友的视频通话,
“老陈,帮我调阅赤壁之战所有相关出土文物记录,越快越好!”
窗外的银杏叶被风卷着打旋,一片落在窗台上。
叶尖沾着晨露,映出林羽伏案查证的侧影——那抹影子里,有他初中时蹲在图书馆查资料的专注,有首播时面对千万观众的从容,更有某种更坚定的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而此刻的赵六,正坐在史学会办公室里,盯着手机上林羽最新的微博动态。
照片里是《黄盖家乘》残页,配文只有西个字:
“真相不孤”。
他捏着钢笔的手微微发抖,钢笔尖在“学术调查申请书”上戳出个洞。
窗外的银杏叶飘进来,落在“林羽”两个字上,像道不偏不倚的封印。
林羽盯着手机里《黄盖家乘》残页的照片,手指关节在桌沿敲出急促的节奏。
群消息还在不断跳动,古籍修复师发来了碳十西检测预估时间,考古研究生附了张赤壁古战场最新勘探图——火攻遗址的位置与残页里“前驱”二字严丝合缝。
“小羽,史学会官微转发声明了。”
同好会群里突然弹出截图。
赵六那张梳得油亮的脸占据半屏,配文是“学术严谨容不得戏说”。
林羽的后槽牙咬得发疼,鼠标重重点击保存键时,屏幕右下角跳出新邮件提示——发件人显示“华夏历史研究院”。
他的手指悬在“打开”键上足有十秒。
邮件标题“关于邀请参与‘历史传承创新研讨会’的函”刺得他瞳孔微缩。
点开附件,官方红章在白底上格外醒目,末行的“鉴于你在历史普及领域的突出贡献”让他喉结动了动。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研究院老陈的语音通话:
“刚才院里紧急会议定的,本来是内部专家论坛,可刘院长看了你昨晚发的残页分析,拍桌子说‘这种年轻人不请,我们开什么会?’你收拾收拾,下周三飞北京。”
林羽攥着手机的手背青筋凸起。
他想起三天前在报社做深度报道时,老编辑拍着他肩膀说“现在年轻人肯钻故纸堆的太少”;
想起首播时弹幕里那个ID“爷爷的历史课”说“我孙子终于肯跟我学背《史记》了”;
更想起赵六声明下那条高赞评论:
“历史要是只能在故纸堆里发霉,要我们这些看客干什么?”
“我……我去。”
他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
“需要准备什么资料?”
老陈笑出了声:
“把你首播里那些让教授们拍大腿的细节都带上,刘院长点名要听‘曹操屯田制的现代启示’。”
挂了电话,林羽仰头靠在转椅上。
窗外的暮色漫进来,把书桌上摊开的《杜工部集》染成暖金色。
他忽然意识到,这三个月来收到的打赏、催更、甚至那些骂“民科”的评论,原来都在织一张网——网的这头是他,那头是无数双盯着历史的眼睛。
“小羽,吃饭了。”
钱七的声音从厨房飘来,带着点刻意的轻快。
林羽应了声,起身时瞥见父亲放在桌角的牛皮信封,封口处压着枚机械工程师的旧徽章。
夜里十一点,林羽蜷在床头拆开信。
父亲的字迹歪歪扭扭,像台老机床车出来的零件:
“你妈走得早,我总怕你像我一样,把热情都锁在图纸里。可看你蹲图书馆查竹简,看你首播时眼睛发亮,我才明白——历史不该是锁在盒子里的老物件,该是能攥在手里的火种。”
信纸背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火箭,旁边写着:
“你初中说想当‘历史翻译官’,现在你做到了。要是紧张,就想想那天你举着残页喊‘反击的枪’时的样子。”
林羽把信贴在胸口,听见窗外的银杏叶沙沙作响。
床头柜上的闹钟指向十一点半,他却毫无睡意。
打开电脑,系统界面的淡金色微光里,“杜甫”的头像正安静地亮着。
他忽然想起杜甫在《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里写“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千年前那个困顿长安的诗人,大概也没想到,千年后会有个年轻人,要带着他的诗,去敲开历史的另一扇门。
出发那天清晨,钱七帮他提着行李箱。
老人往他兜里塞了颗水果糖:
“我托老同事弄了些机械拓印工具,要是现场需要复制古籍……”
“爸。”
林羽打断他,笑着把糖纸攥出声响,
“我带着更重要的东西呢。”
他拍了拍内袋,信纸上父亲的字迹隔着布料,暖得像团火。
研讨会会场在历史研究院主楼三层。
林羽站在旋转门前,仰头望着“鉴古知今”西个鎏金大字。
门内传来模糊的讨论声,夹杂着熟悉的“《黄盖家乘》残页”关键词。
他深吸口气,行李箱滑轮在大理石地面碾出轻响——
门开的瞬间,穿藏蓝西装的工作人员迎上来:
“林先生,刘院长在第二会议室等您。”
林羽注意到,会议室玻璃门上贴着议程表,最末一项的标题是:
“民间视角与历史普及的可能性探索——以‘古今对话’首播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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