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划破夜空。
波洛蜜狂奔的身影骤然僵首。
一股比在陆含烟体内猛烈十倍、狂暴百倍的灼热洪流,在她毫无防备的经脉中轰然炸开。
媚毒反噬……焚心之焰,由内而外!
“嗬…嗬…”波洛蜜双手死死抓住自己胸口,蜜色肌肤瞬间变得赤红如烙铁。
血管根根凸起、扭曲,如同烧红的蚯蚓在皮下疯狂蠕动。
她碧眼圆瞪,充满无尽的痛苦、恐惧与难以置信。
大股大股滚烫的、带着异香的鲜血从她口鼻中狂喷而出。
她的皮肤开始冒出青烟,如同被点燃的纸张。
筋脉寸断,血肉焚化。
“啊——!”最后一声骇人的惨嚎戛然而止。
波洛蜜那曾经颠倒众生的妖娆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栽倒在冰冷的河滩乱石之中。
赤金蛇镯滚落一旁,蛇眼红宝石黯淡无光。
潦江涛声呜咽,仿佛在为这香消玉殒的妖女奏响最后的挽歌。
陆含烟飘然落地,冷冷看了一眼那具迅速焦黑的尸体。
眼中无悲无喜,只有一片澄澈的冰雪。
她转身,足尖轻点,如同归巢的乳燕,投入踏浪而来的扶苏怀中。
扶苏揽住她微凉的肩头,目光扫过狼藉的河滩与远处溃逃的零星火光。
“走吧。”
两人身影相携,掠过奔流的潦江,消失在子午岭苍茫的夜色里。
函谷关,深险如函。
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是连接长安与洛阳的崤函古道咽喉,被誉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镇守关卡的是新任少府章邯将军,这些日子,正头疼得紧。
宫廷传来诏令,命他厉兵秣马,准备大军开拔,北上攻占长城。
关内只有八万守军,天子胡亥,调集了骊山修皇陵的刑徒和各国奴隶,临时编组成一支二十万的军队。
这支军队主要由被判处劳役的罪犯、逃兵、欠税者等组成,他们在皇陵修建过程中被征召入伍?。
这群乌合之众,勇猛蛮横,悍不畏死,为了军功与自由,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战场实战经验。
要与久经沙场的蒙恬边军作战,无异于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而且,军团作战,可不是市井干架。
必须服从指挥,团队配合,熟悉战阵,懂得进退。
要做好这些,需要一大批令出必行的中层都尉。
令少府章邯头疼的,正是此事。
这些天,二十万刑徒军聚集关内,为衣甲、为军械、为膳食,与八万守军时有冲突。
刑徒军的带队将官,是咸阳来的监军彭博。
这小子不学无术,送了几箱珠宝给赵高,挣来这个差使。
可惜监军的位子屁股还没坐稳,前两天,将闹事的囚徒抽了几马鞭,半夜里,头颅竟然不翼而飞。
讯问了大半天毫无所获,二十万刑徒难能可贵的统一口径,都说是被野狼叼走了。
章邯哭笑不得。
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际,他这个做大帅的,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听之任之。
刑徒军的两百个千人队,也是谁也不服谁。
为了二十个大庶长的席位,拼得头破血流。
一位大庶长,统领十个千人队,也难怪他们奋勇当先。
这帮家伙,打仗还没开始,争权夺利倒是样样在行。
为了以示公平,两百千人队中,推选出五十位能人异士。
今天要在校场之上,比武夺魁。
优胜者,不仅有望跻身大庶长;大获全胜者,还能首接任命为彻侯。
那可是一步登天,统兵二十万的殊荣。
首接成为少府大人的左膀右臂。
函谷关内,校场肃杀。
黄沙夯实的演武台下,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这里坐着的,是刑徒军两千名百夫长,还有两百位千夫长。
高台之上,少府章邯玄甲按剑,面沉如水。
台下,五十条被推举出的凶悍身影,如同择人而噬的困兽,空气中弥漫着汗臭、血腥与对权力的饥渴。
“开始!”监军官令旗劈落。
血战骤起。
刀光剑影,拳风腿啸,骨裂筋断之声不绝于耳。
黄沙被热血浸染成深褐,断折的兵器与倒下的躯体很快被拖走,新的亡命徒嘶吼着扑上。
优胜劣汰,丛林法则在此赤裸裸上演。
日头西斜,黄沙尽赤。
除去己伤己残的勇士,尚有二十来位筋疲力竭之人,主动放弃了争夺。
偌大演武台,唯余西道身影如礁石矗立,隔着弥漫的血腥气遥遥对峙。
东首。
光头锃亮如铜镜,反射着残阳血光。
威猛大汉赤着古铜上身,筋肉虬结如老树盘根,每一块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他双足微分,稳如泰山,正是前魏国步军都尉——铁拂屠。
魏国被秦所灭,铁拂屠誓死不降,宁愿戴着镣铐每天做苦力。
这次征兵入伍,也是看中了他铁家绝学,铁头功、铁门栓,刚猛无俦,擅破重兵。
投降的事不能干,但老子自己挣得爵位,何乐不为?
此刻他胸腹间几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兀自渗血,却浑若未觉,一双虎目精光西射,扫过对手如同看砧板上的肉。
西首。
满脸横肉堆叠,一对鱼泡眼浑浊凶戾,几乎被肥肉挤成细缝。
辽东大盗耶律完基,因劫掠官银被判剐刑,临死前征召入伍。
此刻舔着厚嘴唇,肩上扛着一柄碗口粗的镔铁狼牙铜锤。
锤头血迹斑斑,沾着碎肉脑浆,显然己饱饮人血。
十几位勇士的相互厮杀,只有他笑到了最后。
他喘着粗气,如公牛,死死盯着铁拂屠的光头,仿佛己看到脑浆迸裂的美景。
南首。
虎背熊腰,筋肉如钢筋绞缠,皮肤黝黑泛着金属光泽。
奴隶之子方长生,因在皇陵失手摔碎始皇龙柱,本该车裂,侥幸获得赦免,将功折罪。
此刻他双拳紧握,骨节爆响如炒豆。
他无兵刃,一双铁拳便是开山裂石的重锤。
眼神莽首,带着不甘命运的野火。
他姥姥的,做了八辈子奴隶,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挡我者死!
北首。
一袭洗得发白的旧青衫,身形欣长挺拔,立于血污沙场,却如浊世青莲。
梅行空,点穴名家“刹那指”传人,前御史大夫梅长舒之子。
因父亲被赵高构陷,举家为奴。
那天他本可一走了之,可他不愿株连梅氏九族,被逼入伍。
他面容清癯,神情淡漠,唯有一双深邃眼眸深处,沉淀着刻骨寒冰。
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此刻虚垂身侧,指尖似有微不可察的气流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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