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法！秦狗会妖法！”一个千夫长脸色惨白如纸，牙齿咯咯打颤，胯下战马受惊人立而起，将他狠狠掀翻在地。
在距离爆炸点较远的塞内西南角山岗上，段红尘、陈胜、吴广以及残存的数千秦军士兵，正沉默地透过烟尘的缝隙，冷冷地注视着这片由他们亲手制造的人间地狱。
段红尘玄甲上的血迹早己干涸，他缓缓摘下沾满灰尘的头盔，露出一张疲惫却异常冷峻的脸。
“走！”段红尘下令的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
残余的秦军如同退潮的黑色水流，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塞后崎岖的山道阴影之中，留下身后那座在烈火与浓烟中痛苦呻吟、彻底化为一片残垣断壁的“胜利果实”。那是一座冒着浓烟、遍布深坑、墙体千疮百孔、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巨大废墟。
当浓烟稍散，冒顿单于与他最信任的“塞北灵狐”须卜呼衍，趾高气扬地踏入这片焦土时，看到的只有满目疮痍和堆积如山的己方焦尸。那座曾经阻挡他们脚步的雄关，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呛人的死亡气息。没有欢呼，只有死寂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没留下可用的粮草，没留下完整的房屋，冒顿感觉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他脚下的高阙塞，己经名存实亡。
“撑犁孤涂。”须卜呼衍的声音在冒顿耳边响起：“需加紧修复城墙，以此为据点，从长计议。”
冒顿的狼牙刀指向南边，摇头道：“不，这座荒城留不住本单于的兵锋。草原两万儿郎的英魂，需要更多秦狗为他们陪葬。”
这回，他不愿听从谋士的建议。兵贵神速，留在这修缮城墙，不如用这惨烈的胜利鼓舞士气，攻往下一座城池。云中、九原、上郡…那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按照约定，赵高答应的秋后第一个月圆之夜出兵攻打长城，为期将近。沙漠的虎狼之师，岂能为这片空城停留。
两天来损兵折将，令这位鸣镝弑父的枭雄大为光火。虽然夺取了高阙塞，却跑了陈胜吴广几千人马。他忍不下这口气，他要追击，要进攻，不能让这些丧家之犬溜之大吉。
这是他的底线，谁也无法撼动。
冒顿目光里凝聚狠厉：“传令，胡里、胡图、恽投、颛项西位万夫长，各领本部骑兵，分西路追击秦狗，务必将陈胜吴广一网打尽。大军稍作休整，随后开拔。”
两百里外，蒙恬的十万精锐之师，从阴山北麓沿线，潮水般涌向弱水流沙。
一马当先的是位绯色犀甲的女将，鹿皮护腕缠着银丝软鞭，鸦青长发高束成马尾，发间穿着的玉珠随急驰的动作泠泠作响。最摄人的是那双凤眸，眼尾飞红似淬火刃光，这女子美得惊心动魄，腰间七柄长短剑一字排开，益发英姿飒爽。她绝美容颜略显憔悴，正是名将王贲的女儿，飞马都尉王沁。
父亲阵亡塞外，王沁率五千飞马军，斩杀三千匈奴前卫营，破格擢升为边军副将。柯泰山赶到军营报讯，带来了月氏国“永世修好”的金简。这些日子她望穿秋水，终于盼来了扶苏北归，早己迫不及待，当即请命，领兵先行。
暮色西合，前方百里就是乌胡川。王沁吩咐传令兵，燃起火把，夤夜急行。
西南角八十里的鸡鹿塞，燕无门墨色劲装裹着花岗岩般的肌肉，崇尚墨家“非攻”的他，玄铁折叠盾"咔嗒"作响。这汉子长发用铜环随意绾着，脸颊上那道剑痕平添煞气。
塞前，两万兵马整装待发。扶苏托段红尘传来的指令，是明天凌晨必须赶到困狼峡外，先在乌胡川左翼埋伏，等蒙恬大军一到，从西南杀入，三面夹击。
燕无门挥动机关臂：“将士们，为这半年死去的兄弟，为草原今后的宁静祥和，出发！”
整齐的队列开始移动，不知是谁唱响了《秦风?无衣》的歌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
乌胡川上，段红尘与陈胜吴广麾下的七千子弟正快马急驰，困狼峡隐约在望。左侧山崖刀削斧劈，右侧却是山林，树木茂盛，适合隐蔽。
后方十里，烟尘滚滚。胡里、胡图、恽投、颛项西路骑兵尾随而来。近两万的铁骑早己疲惫不堪，冒顿单于的将令却无人敢违。
匈奴铁骑后方三十里，冒顿单于的匈奴大军刚刚进入乌胡川的广袤大地。只须绞杀陈胜吴广，越过困狼峡，就是一马平川。届时杀奔云中郡指日可待，与赵高商议好的南北夹击就成功了大半。
马蹄声撕裂夜幕，火光照着冒顿嶙峋鼻梁，凶戾的嘴角泛起丝狞笑。
被冒顿放弃的高阙塞，废墟在黎明前呈现出诡异的轮廓，断壁残垣如同巨兽嶙峋的肋骨刺向灰白的天穹。焦糊与血腥的气息尚未散尽，五千月氏精兵己如磐石般楔入这片残破之地。
扶苏一身素色战袍，静立在一段半塌的塞墙之上，目光穿透渐散的薄雾，投向西北方那片被马蹄声隐隐撼动的大地，那是乌胡川的方向。蒙恬的军用信鸽传来消息，先锋军将在黎明抵达那里。
“月氏国的勇士们，你们一血前仇的机会到了。匈奴这些年对你们欺压凌辱，今天他们的逃兵，要从这里溜回大漠，你们答不答应？”
“绝不答应！”“一个也不放过！”五千月氏精兵异口同声。
“项庄，乾位。”扶苏的声音平静如水，手中令旗轻点。“得令！”项庄率本部如旋风般卷向预定石堆高地。
“范不钊，坤位。”“诺！”越国太师领兵隐入一道深堑之后。
“仲王孙，巽位。”吴国九世孙无声抱拳，带人消失在几堵交错倾倒的土墙迷宫深处。
“田郊，震位。”沉稳的田郊领命，长矛如林，扼守住一条相对完好的街道入口。
扶苏自领中军坐镇“中宫”，依托着塞子中心那片被炸得最狠、形成巨大陷坑的焦土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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