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对着孙大力指指点点。
“孙子打爷爷是要遭雷劈的”。
“你可真是大逆不道啊，没有你爷爷能有你爹？没有你爹你能有命活在世上？”
“咱们清流镇怎么会出你这么个牲口玩意”
孙老太爷苦着一张老脸，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有人于心不忍安慰道：“老哥，你也别难过，像这样不孝之人，你就把他逐出去，让他单过”。
“对对，撵出去，给他分家”。
孙大力被人围观指责谩骂，脑子一片空白，局促的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放，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
可他被人围在正中，无路可走，越害怕就越心慌，只能低着脑袋，好像做错事的人是他。
“大力啊？你咋在这呢？”
孙大力猛然抬头。
孙大力的丈母娘张婆子挤进人群，胳膊上还挎着一篮子鸡蛋。
“娘？”
张婆子本来是要看热闹，没想到这热闹竟然看到自家人身上。
她刚才听到不孝，爷爷，孙子，还以为真的是什么不孝子孙。
张婆子盯着孙老太爷得意的脸，
“你不是那个，私吞儿子财产，把孤儿寡母赶出家门的亲家爷爷吗？”
围观的人群渐渐静下来，难道他们冤枉人了？
不可能，亲爷爷还能给亲孙子泼脏水不成？
孙老太爷不认得张婆子，可听到孙大力喊她娘，不难猜到她是谁。
“休要胡言，我们家的事，你个外人知道什么？”
张婆子冷笑一声，“我是大力的丈母娘，要说我是外人，那你连个外人都算不上，二十年前我那亲家母挺着大肚子被你们赶出来，你现在是想做什么？让大力给你养老啊？”
孙老太爷别过头，不知道是羞愧还是不想理会。
张婆子对着人群继续说道：“我家女婿他爹刚入土，这老……老亲家就对我那可怜的亲家母说了，以后他们二房和老宅再无瓜葛，以后也不用给他们养老，为啥这么说？因为他们把本该属于二房的家产全都占为己有，我那亲家母和孩子们能活下来，也算是命大。”
她想说老东西，这么多人看着又觉得不合适，临时改了口。
“虽然分家了，但当孙子的也不能对爷爷动手啊”
“是啊，这位老哥刚刚亲口说的，亲孙子要打爷爷”。
张婆子转头看向自家女婿，“大力，咋回事？你说出来让大家伙听个明白”。
有人给撑腰，孙大力便不似刚刚那样紧张，指着孙老太爷说道：“他半夜偷走我家的牛，我追过来时他己经给卖了，我就抢过银子想要还回去，这牛我家不卖”。
“啥？竟然是个贼？”
“真是为老不尊呐”
“再怎么样也不能偷东西啊，咱们清流镇民风淳朴，你是想败坏咱们的风气吗？”
孙大力身后刚刚买牛的商贩出声，“我证明，这位兄弟没打老人，他只是抢过银子说不卖牛”。
“啧啧，谁家摊上这样的老人真够呛”。
孙老太爷一边被人骂，还要忍受众人的白眼，只能硬着头皮挤出人群。
没有热闹可看，围观的人群散了，孙大力才想起自己的牛。
“大哥，刚才多谢你给我作证，这牛我家不卖，银子还给你”。
买牛的商贩却不肯接，他二十两收来的，转手能卖三十两，怎么可能成全他。
“大兄弟，我能为你作证那是因为我说的是实话，但我不能还你牛也是实话，咱们买卖人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今钱货两讫，你呀，只能怪自己倒霉，摊上这样的爷爷”。
张婆子好久没见过女儿，她教育女儿没事别总往娘家跑，免得婆婆有想法。
竟然不知道女儿婆家买了牛。
这牛还被不做人的老太爷给偷卖了。
“小哥，你也听到了，是那个老爷子偷偷卖的，咱们不知情啊，你能不能行行好，把牛还给咱们？”
买牛的只摇头，不想再和他们多话。
孙大力心里明白，三十两的牛，被他爷卖二十两，谁会傻到还回来。
他看着牛的大眼睛，舍不得走。
脑袋里全都是第一次见到牛的画面。
几个孩子又是给牛梳理毛发，又是跟牛贴脸，他还抱过牛头呢。
眼下就成了别人的了。
“大力啊，你这毛驴又是哪来的？”张婆子疑惑。
这头驴毛发光亮，西个蹄子一看就有劲儿，该不会也是女婿家的吧？
又是牛又是驴的，亲家发财了？
孙大力回过神，摸了摸毛驴的鼻子，心里叹息，家里只剩下它了。
“这驴是我娘买的”。
张婆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忘了呼出来，这才多长时间没见，还不到半年咋就这么大的变化。
不行，她今天得厚着脸皮去趟女儿家，即便被亲家母嫌弃，她也得去一趟。
既然是要去看女儿，这筐鸡蛋索性也不卖了。
“大力啊，走吧，人家不肯咱也没招，走吧”，张婆子拉着孙大力的手臂。
孙大力又深深看了一眼宝贝一样的牛，不舍的牵着毛驴转身。
“娘，翠花有孕了”。
“啥”！张婆子太过激动一阵眩晕。
孙大力赶忙扶住她，“娘，你坐上去，我带你回去见翠花，她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哎哎~”
张婆子被孙大力搀扶上驴背，眼眶都红了，替张翠花高兴的。
八年了终于又怀上了，这一胎无论如何都要是男丁，不仅是能在婆家抬起头，将来她的女儿也能有个人养老。
孙大力把她娘遇到神医，得来神药的事告诉张婆子，省略了张翠花疯癫的事。
担心丈母娘年岁大受不了打击。
张婆子感动的眼泪流出来，她的亲家从前嫌弃她闺女不能生儿子，连带着也不待见他们张家，却舍得把那么珍贵的神药给了她闺女。
待会儿见了亲家得好好谢谢她才是。
孙大力年轻力壮，牵着驴走的也不慢，很快就追上了逃跑的孙老太爷。
孙老太爷听到身后有声音转回身，发现他的大孙子正牵着驴，驴背上坐着一个外人。
他当下就展开双臂拦在路中间。
“你看看你干的这叫人事吗？让外人骑驴，你亲爷爷走着？你爷我多大岁数了？”
孙老太爷看似是对孙大力说的，实际上，浑浊的眼睛盯着驴背上的张婆子。
张婆子虽然不待见孙老太爷，可他毕竟是长辈，再者，按亲疏远近来说，即便是分家不走动，可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张婆子想要下来，“大力，扶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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