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
乔羽便做起自我介绍，“先生有礼，先生还收不收学生？我家呀，有两个孙孙想要入先生学堂，和先生学写字，将来好有出息。”
老者讪笑着摆手，“你认错人了，我只是先生的书童，可不敢冒充先生。”
乔羽还有一些诧异，传闻老先生是位秀才，老秀才竟然还配有老书童。
不是她对秀才有偏见，而是秀才本身是没有俸禄的，只不过比普通人多了些特殊待遇，比如免税，免服徭役。
老先生就连束脩都收的那么随意，真不知道他们靠什么维持生计。
五十岁的书童将乔羽请进门，乔羽便坐在院中石凳上等着。
书童离开不久，重新换了位五十岁的老者过来。
他紫青色长褂洗的发白，却整理的没有褶皱，读书人特有的胡须梳理的一丝不苟。
乔羽猜测，这人准是老先生，便站了起来。
老先生听自家书童说过了，便率先开口，“你家两个娃几岁了？可读过什么书？”
乔羽如实回答，只有孙海曾在这里读过两年，孙江也只是略微识得几个字。
老先生回想了一下，又看看乔羽的长相，便在记忆里得出孙海的模样。
那个孩子浓眉亮眸聪慧稳重，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只是听闻他奶奶要托举姑爷，家中实在供不起，那个孩子含泪退学……
面前这老妇人便是孙海的奶奶吧？
“你那姑爷可考中了？”
乔羽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老先生记忆力还怪好的。
她尴尬地干笑两声，“前姑爷，前姑爷”。
老先生听乔羽这么说，就想到前些日子考上秀才和离的吴秀才。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可那都是别人的家事，和他教学无关。
老先生收回思绪，手捋胡须想着年岁是不是太大了些。
“也罢，非读书，不明理，读书永远不恨其晚，晚比永远不读强。”
乔羽点头，谁说不是呢，“先生，束脩还是？”
还是那么随意吗？想给啥给啥？
老先生只丢下两个字，“如旧”。
便转身回去教孩子们读书去了。
乔羽今日将孩子们上学的事敲定，便赶快回家去，傍晚祖宗祠堂还要烧香祈福。
孙铁柱从老宅走了出来，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喜色。
“爹，你干啥去了？”
孙铁柱被突然跳出来的孙海吓了一跳。
他缓过神来依旧默不作声，径首朝家的方向走。
孙海对他爹这样的性子不喜，紧追了两步，“爹，咱家之前穷成啥样你不会不知道吧？眼下日子刚好过一点，你就要惹奶不高兴”？
孙铁柱猛的停住脚步，抬起手来就要扇孙海。
孙海本能的用手去挡，发现他爹的巴掌停在半空中并未落下。
“之前穷，还不是因为你奶偏向你小姑”。
粮食，钱，哪样都没少填补吴家，这又不是老宅的错。
而如今他们家有钱了却不顾爷的死活，那才是大错特错。
人活着为了啥，就为了个孝字！
孙海叹气却不敢再出声，否则他爹肯定会扇他耳光。
乔羽娘三个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到家。
院子里挤满了人，有的是来干活的，有的是来看热闹的。
村长拄着拐棍站在最中央。
乔羽赶忙下了车，快走几步到了近前，“三伯，怎么不进屋？快，里面坐”。
村长便跟着乔羽走进堂屋。
“二房家的，孙贵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你呀，是个好的”。
一个寡妇养大西个孩子不说，还要为家里盖青砖瓦房。
回想二十年前，她一个妇人带着年幼的孩子们住进茅屋，一场雨过后，屋内泥泞的就没个落脚的地方。
后来还是他这个村长带着族人为她们家重建的土坯房。
虽然依旧是茅草屋顶，可不再担心大风把屋子刮跑。
眼下最不可能住青砖瓦房的人家竟要盖房，他这个村长欣慰的同时又有些焦虑。
他们家突然富了，会有多少人眼红，人心是最难揣测的。
乔羽听到村长提及孙大力的爹，便顺着话茬说道：“三伯，我也是运气好，被我采到人参，其实跟三伯说实话吧，那日我梦到孩他爹了，他告诉我人参的地方，我就想着试试看吧，万一有呢，还真就被我找到了。”
“哦？”村长来了兴致，“孙贵还说什么了没有？”
乔羽叹气故作伤心，“他说，我们娘几个得村里人护着，让我盖房的时候啊，也给咱们孙家老祖宗住的地方翻新，让祖宗们住的舒服，也好保佑我们的子子孙孙们。”
村长激动的拐棍不稳倒地，“孙贵真是这么说？”
村长这么问，却是看着乔羽的表情，虽然孙贵托梦，可给不给钱还是她这个当家的说的算。
乔羽不回话，将事先准备好的二十两放在桌子上。
“孩子他爹的话，我可不敢不从，老祖宗的房子怎么盖，何时盖，还得三伯拿个章程。”
村长满意的点点头，“好，好啊”！
他早就想翻盖祠堂，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让他拿他是拿不出，让村民一起出钱，更没人愿意。
眼下二房家的，却是了了他一桩心事，日后他也有颜面下去见列祖列宗。
村长捧着白花花的银子走到院子里，“咱们都是同宗同族一个祖宗的子孙，得到先祖庇佑，才得以在这孙家庄安稳度日，虽然过得并不富裕，可哪家都没病没灾的，你们说，是不是该感谢咱们的老祖宗？”
没头没尾的，村民不懂村长为啥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可他们却看到村长手里捧着的可是银子。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少说也有几十两吧。
众人眼巴巴的看着，咽了咽口水，这要是他们的该多好。
有了钱想干的事可太多了。
“我手里的是啥你们认得不？”村长将银子掂了掂。
众人更加不懂，村长老糊涂了不成，银子谁不认识，村长究竟要干啥？
“大爷，你是要给咱们分银子吗？”
有人起哄。
村长瞪了他一眼，不再卖关子，“我手里的银子，是他二婶子给咱们老祖宗盖房子用的，你们家的祖宗要住新房了，他们住进新房心里高兴，以后啊，保佑你们没病没灾，庄稼风调雨顺”。
“啥”？
众人异口同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一个听错，两个听错，哪能个个听错。
孙老太竟然要出银子盖祠堂！
“哗”！众人开始议论起来，就连村长说话他们都听不到。
村长只能耐住性子等他们议论完再继续说话。
“大爷，婶子她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她家要盖房，还要修孙家祠堂，那得多少银子？她莫不是有啥发财路子不带着咱们？”
“是啊，我早就听人说他们家在城里头做买卖，看来是挣了大钱”。
“咱们都不是外人，有啥挣钱路子也得拉着大家伙一起才对”
众人七嘴八舌，谴责乔羽闷声发财太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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