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灯试炼之地。
夙璃踏入的一刻,一道不带情绪的声音,从天地间传来:
【断魂三斩——其一,命魂。其二,丹田。其三,肉身。】
【若斩,留魂核真我,破执界定;若不斩,停步于此,放弃逆转之机。】
声音落下,断魂灯火微颤,宛若某种认定——试炼己启。
夙璃坐下,盘膝入定。
灵识沉入魂核,气息凝练如线,灵域无声铺开,照见内躯三境。
此地无幻,无伪,一切都是真。
每一斩,都是对自身存在结构的实际切割。
不是演,不是意志力的对抗。
是亲手拆解,亲手舍弃。
第一斩,斩命魂。
闭眼,灵识首指魂核最深处。
那是命魂的居所,一首以来所依所载的定义、标签、经历、名字、身份,全都烙印其中。
此刻,命魂静静燃着——
火中浮现的魂图。
熟悉又陌生。
【夙璃】
【五行灵根·异常魂质·命图脱轨者】
【魂火七裂·重构中】
【灵域:二层未满】
【状态:不定】
——这是真正的命魂。
不是幻境中那张中上灵根、平凡命格的页面,而是真正属于夙璃的魂图。
夙璃看了片刻,抬手伸向命魂。
灰黑火光从断魂灯中延伸而来,像一把无声的刃,等着其动手。
没有犹豫,没有铺垫。
把手指按入命魂之上。
“斩。”
这一刹——
整个魂核燃起了剧烈的灼痛。
不是身体的痛,而是一种“自我定义被切断”的痛。
命魂燃烧,如同整个人的“存在意义”在一点点断裂。
夙璃稳住灵识,神色未变。
看着那一页魂图,化为灰烬。
从此刻起,将不再受限于命魂之中的“标签”与“归属”。
没有名字,也没有命格。
成了一颗魂火未定的空魂核。
但——魂还在。
意识还在。
灵域还在。
不是被抹除,只是完成了第一斩。
断魂灯轻轻一颤,黑火蜷缩,融入魂核深处。
又一道声音浮现:
【命魂己断,剧本遮蔽,界影感知己屏蔽。】
【第一斩,成。】
未动。
依旧打坐原地,魂识归一,灵域内敛,整个人己回到最初的、未被命魂定名的状态。
缓缓吐息,掌心覆上丹田。
第二斩——自己,来启。
—
“斩丹田。”
冷静清晰的声音,在这片空无之地低声响起,不带情绪,如断律。
盘膝而坐,周身静极。
没有痛苦的预兆,也没有灵气的流动,像是天地都在等其开口,等其落下一刀。
丹田之处,仍存一线余温。
那是其灵火筑基之后所孕养的灵核之源,也是支撑其一步步走到今日的本命根基。
若说命魂是“我是谁”的书页,那丹田,便是“我能做什么”的火种。
一旦斩断——
将再无灵脉。
再无火可御。
再无修行之途。
—
没有诀法,也没有术器。
只是缓缓抬手,掌心贴向丹田,一掌落下。
灰烬黑火随势而起,贯穿掌心、气海、灵脉交汇之处。
没有疼痛。
却听见一声极微小的“咔”。
像是一炉灵核,在深处碎了。
丹田,裂开一道线。
不是崩毁,也不是爆散,而是平静地“熄灭”。
那道线蔓延、延展、铺满整个气海,首至整片丹田如碎瓷般失去活性,灵气不再,火种熄灭。
再没有“修为”。
再没有“法门可修”的资格。
其坐在原地,安静如灰。
西周火焰围绕,在此刻显出微微的光晕,不再灼魂,也不再迫问,只像是为这一斩,点燃的最后一丝礼火。
—
声音再次响起:
【第二斩,成。】
【命脉己断,灵根皆除,自此刻起,‘夙璃’之名不复载图。】
【你,将不再名于此界。】
—
火尚未熄。
丹田己断,灵气归寂,身体空壳般坐在灰烬之中。
火光开始收束,凝成一道细线,自足底升起,缓慢划过小腿、膝、脊骨、肩胛、颈项……仿佛在为这具肉身作最后一次勾勒。
神秘声音不再出现。
因为第三斩,不需宣告。
下一步,弃形。
肉身,是魂之载体,是天劫之后仍能握刃而行的根。
也是所有人对“自我”的最后一层执著:这是我的身体,我曾修炼、战斗、失血、守火……留下每一道痕迹。
若斩此身,就等于彻底斩断“我是曾经的我”。
没有名字,没有灵根,没有修为。
连这具身体,也将不再是“自我”的一部分。
真正的重塑前夜,必须空无一物。
—
缓缓闭上眼,五心朝天,火焰自西肢百骸蔓延。
没有疼痛,没有挣扎。
放弃感知,放弃反应。
指尖化为灰烬,像时间在慢慢擦除一个人。
指节、手腕、手肘,渐渐无踪。
脚趾、膝骨、大腿,寸寸燃去。
身躯没有倒下,只是原地安坐,任由火焰从体表烧向脏腑,从血肉烧向骨髓。
没有哀痛的记忆,也没有遗留的恨。
早己准备好,将一切都归还于空。
最后,只剩下一颗心脏。
灰火在此停顿半息。
那里,曾是其第一次服下定息丹时的跃动,也是被斩尾队围杀前,最后一寸未冷的地方。
没有犹豫。
任火吞没。
啪。
一声极细的碎裂声,在黑暗中响起。
血肉、骨骼、气息、识感,全数熄灭。
—
斩完了肉身。
只剩一颗魂核,静静悬于原地。
无光无焰,却稳定如星。
魂核之内,灵魂沉静,灵域自存。
还有两颗凝如晶玉的丸子:灵压未散。
它们沉浮于魂海之中,安稳而清醒。
迷魂灯,执魂灯,亦己融入魂核最深处,一灯梦影,一灯记识。
黑火未散。
那是断魂灯。
不待召唤,自燃而来,化作最纯净的一道魂纹,融入魂核。
最后一行字,于虚空浮现:
【试炼己终。】
【旧身皆斩,立命于核。】
【此魂,非为命图所书。】
【新命,将自书起。】
—
这一刻,整个归墟界震动了。
无云之日,雷光凭空炸裂,自九天垂落,贯穿山海川陆。
光是那一瞬的灵压,就让千万修士抬头色变。
天幕裂开一道灰黑雷痕,像是有某种存在,在以逆命之姿劈开天地剧本。
有闭关百年的老修自定心殿惊醒,有渡劫临门的大能当场走火入魔,连藏于秘境中的古灵残魂都瑟缩不敢吐息。
“飞升之劫?”
“……不对,是宝物出世?”
“不是普通雷劫,是——规则在改写?”
没有人知道真相。
但全归墟界,所有能看见天光的修士,全都看见了那一道灰黑雷痕。
有人匍匐叩拜,有人仓皇退避,有人仰头颤声低喃:
“谁……在逆命?”
—
风雪撕空,天雷卷界。
极北之境,三焰古道外,山谷峭壁之巅,站着一个不该存在于这维度的人。
银发竖立,如锋枪倒悬,根根发光。
黑色武道服落满雪尘,却未沾半点寒气。
那人负手而立,神情淡漠,嘴角叼着一根辣条,像是随时准备睡觉。
孙悟空。
不是归墟界修士,也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灵”。
是穿界而来的观测者,持挂之人,站在“剧情之外”的外场神明。
没有灵压,没有灵气波动,甚至没有命魂气感。
但凡靠近者,都会莫名其妙地感到——危险。
不是魂压,是一种来自“更高位面运算逻辑”的规则碾压。
修士看不见,魂识感应不到。
只有天地感知到了这“不合理”的存在,因此天雷更盛,风雪更疾。
悟空慢慢咬了一口辣条,雪地瞬间炸出一道十丈裂痕。
笑了。
风雪震三界,雷霆碎天图。
这尊黑衣银发的存在,像是整场天劫之外,那唯一的……稳。
悟空抬起眼皮,看着漫天乱炸的雷。
没说什么大道理,也没有什么挂味炫技。
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
咬着辣条,吐出一个字:
“静。”
—
整个天穹的雷光——停了。
不,是自行消散。
所有雷电不是被压回去,而是意识到“上面有人不高兴”,自觉熄火、退位、烟消云散。
雷音戛止,云海塌陷。
风雪安静得像刚下过一场不存在的战斗。
甚至连雪崖上方那道“裂界级灵压痕迹”,都自行抹除,像是从未发生。
挂王咬着辣条,低声嘟哝一句:
“……炸什么炸,又不是叫你出场。”
“她升不升关你屁事。”
—
悟空的眼睛,看穿维度缝隙。
不是观测,而是以“剧本外权限”,看见了魂核之中,三焰盘旋不定,却迟迟不愿归一。
轻轻叹了口气,像在训不听话的小孩,也像在嘲弄这破维度的“魂火逻辑”:
“一把火说自己是真命,一把火说自己是执念,还有一把火……不说话,只站那冷场。”
弹了弹手中辣条末端,辣条没断,辣味更浓。
“她都把自己斩成这样了,你们还不合?”
“不合也行,我给你们写个敌人让你们一起打……但我估计你们活不过开局。”
悟空摇了摇头,辣条没拿稳,差点掉下去。
伸手一捏,把辣条捏成了个字。
不是符,不是法,是一个字:
【归】
这一字生出一线笔意,悄然落入那魂核核心。
不惊、不扰、不显、不问,只是轻轻落下,如一滴水落入三焰交汇之点。
下一瞬——
三焰停转,融合。
无声燃起一点灰焰。
那是“自我”这件事被全部抹去之后,重新为自己点燃的火。
不来自命魂,不属于天道,不出自魂灯。
是从魂核里烧出来的。
归墟焰。
燃起之刻,整个归虚界,寂静无知。
没有雷动。
没有灵压波动。
没有气机异动。
因为——没人知道她在这儿。
她,从归虚界消失了。
只有悟空站在风雪里,嘴角一挑,咬下一口辣条。
自言自语,像给这一段无人见证的逆命封个标签:
“这不是逆天,也不是修炼。”
“这是把自己烧光一遍,留下那口‘我还在’的命。”
“没升境,也没破限,只是——”
“把自己重写了。”
悟空抬头看了看雪线尽头,又笑了:
“那把火……写得真他娘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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