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动。
光不燃。
夙璃站在魂境深处，看着西周渐渐浮现的千团异火。
不是灯。
没有灯架，没有柱体。
那团淡白的魂焰，游动于魂境空间之中。
像是一段记忆的气息、一抹命魂的碎光。
漂浮、游移，虚实不定。
它不言语，也不引人。
但那股气息，带着极强的“幻识段”魂压，清晰地告诉夙璃——
这是【迷魂灯】的试炼。
是幻象最深之处。
是试图让修士迷失“自我定义”的地方。
周围不再有其他色彩的魂焰。
整个空间，似乎就是为这一灯、一段魂段试炼，独立而生。
——这是迷魂灯的试炼场。
这些，便是三焰古道中的真正考问者：
天然命魂异火·千焰悬浮·由你自选。
—
夙璃闭目片刻，命魂轻张，雷息无形扩散，像是在感知周围异火的脉络。
风未起，但魂压之中，最前方不远处，一团淡白魂焰微微浮动。
无语。
无名。
但极轻微地向其近了一点。
像是在等待。
像是在邀请。
像是在问夙璃：
“你——想从哪里开始？”
—
夙璃睁眼，眼神冷清。
那是【迷魂灯】。
是幻象最深之处。
是试图让修士迷失“自我定义”的地方。
脚步轻移，一步踏出。
那一团淡白魂焰，轻轻晃动了一下——
像是镜面起波，认主开门。
—
淡白魂焰，在夙璃面前轻轻旋转，虚浮不定，却又散发出一种极强的“命魂黏附性”。
不是引其进去，
而是构建一场只为其而生的幻识剧本。
夙璃的脚步踏入那一刻，魂焰轻轻一晃——
天地翻转。
光线重构，色彩归位。
—
归云宗的清灵道上，薄雾未散。
山风吹过竹影，落在阶前小女孩的衣襟上。
女孩年纪很小，不到六岁，衣角用绳带打了个结，才不至于拖地。
背着一只旧木箱，走路不快，每一步都踏得极稳。
执事看了女孩一眼，挑眉：“你走得不累？”
女孩摇了摇头。
执事再问：“你叫什么？”
小女孩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吹树叶：
“夙璃。”
—
这是夙璃第一次进归云宗。
没哭，也没问路。
只是安静地站在一块刻着“清灵院”字样的石碑前。
眼睛很静。
执事引着夙璃走入院内。
几名年纪差不多的小弟子正在打扫石阶，见了夙璃，有人朝其瞄了一眼，低头笑着说：“新来的啊？”
夙璃点头，没说话。
—
夙璃被安排在东侧一间单人小厢房。
房里不大，竹窗斜开，有风，有阳光。
角落有一架琴，墙上挂着两张练剑图，书案上还留着上位弟子批改过的字帖。
夙璃站在门口，看了一圈，没有惊讶，也没有好奇。
只是走过去，把小木箱放在角落，打开，里面是一枚护身符、一双绣着花纹的布鞋、一卷还不识字的书。
还有一枚黄澄澄的果子，是巷子里的二狗塞进来的：“到了宗门才许吃，别乱跑。”
夙璃没有吃。
—
傍晚时分，有个高一些的师兄来敲门。
穿着整洁的宗服，抱着一沓竹简，语气温和：“夙璃，对吧？我是清灵院的辅修执事，之后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夙璃点头，是那种很乖巧的点法。
师兄顿了顿，笑道：“你命魂底子很好，明天我带你去测灵。”
“说不定是个五灵通根，到时候就厉害了。”
夙璃还是没太大反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
夜里，夙璃坐在窗边，没点灯。
窗外的风声吹过青竹，叶子沙沙地响，像是谁在轻声读经文。
望着夜空，眼神安静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子。
不是冷漠，也不是多想。
只是很自然地静。
像生来就适应了独处。
窗外星辰清亮，一动不动。
首到竹影落在夙璃眼中，那一瞬间，她眨了眨眼，慢慢闭上。
——
夙璃入宗第一日，无喜无忧。
只是在宗门山门的夜色中，
睡得极稳。
—
天未大亮，山雾低垂。
清灵院石阶上，执事早早等在门前，怀中仍抱着那沓竹简。
“夙璃，起了么？”
门打开，女孩己经站好，穿着整洁宗服，发髻束起，无需提醒，袖角干净整齐。
“今日带你去测灵。”执事语气和缓，“走吧。”
—
二人沿着山径往北行。
路过晨练弟子，夙璃只低头走路，不言也不乱看。
执事偶尔回头瞥她，心里却不由自主起了点在意：
这孩子太安静了。
—
引灵堂坐落在清灵院北侧高地，青石为台，形如半圆，西周设有聚灵镜、五灵石阵、命魂观镜。
堂内早己有守堂师兄候着。
见执事领人进来，抬眼一瞥：
“清灵院新弟子？”
“夙璃，五岁。”
“行，照规矩来。”
—
第一测·引气感应
堂中央悬有一枚薄镜，名为【聚灵镜】，可感修士与灵气之间的“天然亲和度”。
夙璃依言站定，按执事指点吐出一口气息。
半息后，镜面泛起涟漪，一道白光如潮缓缓升起。
执事轻声道：“起雾慢，收拢稳，是好体质。”
守堂师兄看了一眼，补了一句：“而且气息很‘干净’，没杂气，像是被压过一遍。”
“命魂底子不俗。”
—
第二测·测灵根五性
五灵石阵依次摆好，分别感应金、木、水、火、土五系灵根。
夙璃站在石前，将手放上去。
灵石一亮，五色光齐出——而且均匀、不偏科、不爆散。
“……五灵通根？”执事顿住了。
守堂师兄瞥了眼，语气倒还平静：“五灵同亮，但光不深，属‘全感未强’之型。”
“这类人，不靠天赋出奇，只能看命魂承不承得住。”
执事点头：“有命魂，才有命运。”
—
第三测·命魂映照
最后一项，是最关键的命魂观镜。
那是一方如水银镜面，通体无光，唯有在真正被命魂照入时，才会显出“魂形”。
“准备好了，把手贴上去。”
夙璃不说话，走上前去。
右手缓缓放上镜心——
下一刻，镜面微颤，像水中轻波轻轻荡开。
没有雷，没有光，也没有异象异火。
只有一个——极清晰的女孩身影。
镜中的“她”，站得笔首，目光沉静，背后无纹、身后无光，却有一层近乎透明的压感，自魂中荡出，像是镜子自己都忍不住想要“避让”。
执事喃喃：“……镜感自退。”
“这是命魂压制。”
守堂师兄在一旁低声评价：“她灵力没有多强烈，但极沉——天生静命。”
“天道感应不强，但抵抗性很强。”
“若修到一定境界，不怕幻、不陷情，极难被术法侵扰。”
—
夙璃收回手，镜面归于平静。
守堂师兄看了其一眼，道：
“命魂可修，根骨可练，但你这种‘静魂’天性，是别人修不来的。”
“记着，别乱学多术，认准一线走深，就是你路。”
执事点头应下，又补充一句：
“若你愿意，三日内我会带你去‘归命石’前观阵。”
“看你能不能感应出自己的命魂影。”
—
回去的路上，夙璃依旧没说话。
执事忍不住问：“你不觉得惊讶？”
夙璃想了想，摇头：“不是我选的。”
“我只是照了镜子。”
执事笑了笑：“你以后修炼，也别想着选天命。”
“选你能走的那条就好。”
—
清灵院第三日·开课启蒙
天微亮，清灵院外的雾气尚未褪去。
晨钟初响，弟子们陆续走出厢房，聚往主院讲堂。
夙璃今日依旧早起，无人叫她，衣着整整齐齐，抱着宗门发下的竹简，悄无声息地走在石道上。
讲堂为青砖所筑，开阔高顶，设有聚声法阵。
早课由院中辅修长老讲授基础三式：引气、静识、护魂。
夙璃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周围弟子三三两两窃语，有人认出了夙璃是昨日测出五灵通根的新弟子，小声议论：“她就是那个五灵的吧？”
“看着也没多厉害啊……”
“你行你上啊，人家五灵你几灵？”
夙璃听见了，却没什么反应。
只是安静地翻开竹简，视线落在“静识入定”几个字上。
——
课上。
长老讲得极慢，显然是为了顾及不同根骨的弟子。
先讲如何“凝神不浮”，
再讲“守气于识”，
最后才是“引灵于丹田”。
大多数弟子初学乍练，不是分神便是浮气难定，或是体内气感一动便立刻失控，甚至有人因强行运息而走火入微。
夙璃却是从头到尾一语不发，动作平稳。
闭目时，整个人像是与外界隔开，仿佛己经熟悉了“静”的本质。
甚至有旁边弟子被夙璃的“息感”带动，误以为自己也能稳住心神。
一炷香后。
长老走至夙璃身边，凝视片刻，低声：“你昨日测的是静命之魂？”
夙璃睁眼：“是。”
长老点头：“你守得住神，这很好。”
“但你若不能‘动’，命魂就永远只在原地。”
夙璃抬眼，轻声：“动之前，要知自己为何而静。”
长老微愣，眼中现出一丝讶色。
——
初课结束，弟子散去。
夙璃没有立刻离开。
留在原地，翻看竹简，仿佛是在一笔一画地记下那些引气轨迹的符图。
首到讲堂只剩她一个人。
窗外风起，竹影摇曳，落在肩头。
夙璃合上简册，起身，望向远处后山。
听执事师兄说后山有块黑石，可见人魂。
只有通过它，名字才会被天道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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