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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禾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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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清舞捧着一封烫金请帖匆匆进来。

“王妃,禾仪长公主府送来的帖子。”

苏潋薏指尖一顿,禾怡长公主?她们并没有交集,怎么会突然送来帖子?

她接过请帖,指尖抚过上面鎏金的"禾仪"二字,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这位长公主,可是个传奇人物。

当年先帝驾崩,今上尚未完全掌握政权,朝局动荡。

年仅十六岁的禾仪公主毅然远嫁北疆,以一己之力换得边境二十五年太平。

首到太子率军剿灭北疆,才将她迎回京城,萧盛帝感念这位长姐的付出,赐她荣华富贵和无上尊容。

“王妃,可要回绝?”清兰小心翼翼地问。

苏潋薏摇头:“长公主相邀,岂能不去?”

苏潋薏望着菱花镜中云髻金钗的自己,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袖口银线绣的合欢花纹。

*

”王妃,长公主府的轿子己在角门候着了。”

清兰捧着鎏金铜盆进来,水面浮着的木樨花瓣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铜镜里倒映出窗外的海棠树,昨夜暴雨打落的花瓣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红痕迹。

苏潋薏将最后一支累丝嵌宝衔珠步摇插入发间,垂落的珍珠流苏扫过颈侧,激起一阵凉意。

转过九曲回廊,苏潋薏看见满池白莲在微风中摇曳,莲叶间游动的锦鲤突然西散开来,搅碎一池倒影。

“靖王妃到——”

鎏金兽首香炉腾起的青烟里,端坐在紫檀嵌螺钿玫瑰椅上的女子缓缓抬头。

“好个标致的人儿。”禾怡长公主谈笑间,腕间的沉香木佛珠轻轻相碰,发出悦耳的声音。

她打趣道:“难怪能让靖王那样冷心冷情的人都动了凡心。”

苏潋薏屈膝行礼时,看见对方绣鞋尖上缀着的东珠在日光下流转着七彩光晕。

她觉着眼前这位女子说话间温柔似水,在珍宝的衬托下倒像是江南美人,与传闻中杀伐果断的长公主判若两人。

苏潋薏连忙上前行礼:“妾身靖王妃苏氏,见过禾怡长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

禾仪长公主亲自扶起她,亲昵的拉着苏潋薏,“来,陪本宫说说话。”

两人相携入内,苏潋薏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

长公主的寝殿布置得雅致非常,案几上摆着一盆开得正好的兰花。

暖阁里摆着座三尺高的红珊瑚,枝桠间缠着褪色的红绸。

苏潋薏目光扫过案上那盆并蒂兰,恍惚间瞥见花盆底隐约刻着一个字,好似是"璟"字。

正准备定身去看清楚时,被唤了回了神。

“尝尝这雪顶含翠。”

禾怡长公主亲自斟茶,将茶放到苏潋薏面前,无意透露道:“听闻你在骊山别院时,最爱这茶。”

青瓷盏中茶汤碧透,倒映出苏潋薏骤然收缩的瞳孔。

她在骊山别院饮茶的习惯,连靖王都不曾知晓。

“听闻王妃擅画工笔?”

长公主忽然倾身,发间九凤衔珠钗垂下的流苏扫过苏潋薏的手背,“本宫这里有本《地藏本愿经》,想请......”

话音未落,里间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苏潋薏看见禾怡长公主眉心微蹙,却没有恼意,反而透露着一丝趣味。

“让王妃见笑了。这些丫头总说本宫佛堂里的经卷摆放讲究,偏生自己又记不住。”

苏潋薏心头一跳,总觉得怪异,禾怡长公主太过于随和,竟连婢女也可随意指点她?

禾怡长公主继续挑开话头。

“本宫这些日子总梦见番邦的雪。”

她抚上心口,眉头紧锁,似乎被困扰良久,“大师说要找八字带火、眉间藏慧的女子抄经镇魂。”

苏潋薏指尖微微发颤。

她生辰在七月流火之季,耳后的朱砂痣今晨特意用梗结草汁又点染过,也算另一种的藏慧。

苏潋薏仿佛拨的云开,原来是有人找了禾怡长公主呀。

“殿下......”苏潋薏面露惶恐,似乎不敢接重任,刚要推拒。

就见长公主从珐琅匣中取出一叠泛黄经文,最上面带着朱砂印鉴。

“这是当年太子剿灭北疆时,从神庙带回的《地藏本愿经》。”

长公主将经文推到她面前,手指按在"萧承璟敬献"五个字上,“听说你写得一手好簪花小楷?”

苏潋薏面露震惊,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仿佛有惊雷炸响。

她想起那日在骊山别院,太子将她按在锦被中时,发间的白玉响铃簪发出的清泠声响。

原来...原来他早就布好了局。

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抬眸看向长公主:“殿下厚爱,妾身惶恐。只是...这经书既是太子殿下敬献,妾身恐怕......”

“无妨。”

禾怡长公主轻声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承璟那孩子特意交代,说这经书与你有缘。”

苏潋薏心头一震,好像才明白太子和禾怡长公主的关系。

她想起方才在暖阁中看到的那盆并蒂兰,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既是太子殿下美意,妾身...恭敬不如从命。”

禾怡长公主看着苏潋薏面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心里暗骂太子将人逼的太紧。

回程的马车上,苏潋薏掀开经卷,夹页里突然飘落一片干枯的番莲花瓣。

花萼处用茜草汁写着蝇头小字:“子时三刻,白玉响铃簪。”

她猛地攥紧车帘,指节泛白。

“王妃?”清兰捧着白玉手炉凑近,疑惑的问道:“可是经书有问题?”

“去宝华寺请一尊佛像,送到雍华庄。”苏潋薏轻声吩咐,指尖轻轻着经书边缘,“要鎏金嵌红宝的。”

清兰一愣:“王妃这是......”

“长公主近日梦魇,本妃身为晚辈,自当尽孝。”

苏潋薏唇角微勾,言语莫测:“记得请方丈开光,要九九八十一天。”

长公主府内,禾仪长公主正倚在软榻上把玩着九转菩提珠。

侍女跪在珠帘外禀报:“靖王妃绕道去了宝华寺,请了尊鎏金嵌红宝的佛像,说是要供奉在雍华庄。”

长公主手中菩提珠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果然是个妙人。”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盆并蒂兰,“难怪承璟那孩子这般费心。”

“殿下,可要派人盯着雍华庄?”

“不必。”

长公主轻笑,“她既接了这经,自然会见该见的人。”

她转身看向案上那叠泛黄经书,不由轻笑:“去告诉承璟,他选的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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