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某:“我先是步行往北边跑,跑了一夜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也不知道我到了那里。等到天亮之后,我遇到有往北走的拖拉机,就会央求着搭上一段。就这么一路走一路逃,到了济南。
在济南找了个朋友借了一点钱,然后就又走又搭车的一路跑到了吉林。
那时候身上没钱,而且我也才十九岁,找不到什么活。饿的时候跑到人家地里,扒人家地里的土豆子吃,那时候也不管生的熟的,好不好吃。只要是能吃,能管饱,就连着泥也没条件洗,就这么吃了下去。
那几年基本上可以说就是要饭活下来的,有时候一两天都吃不到什么东西,更别说能吃饱了。就这么在吉林流浪了两三年吧,又来到了大连。
那时候还能找点零活,就是那种干一天给一天钱的活,好歹还能吃上顿饱饭。但是事情也没有那么好,因为我是逃亡,不敢跟人家有什么冲突,怕暴露。就算人家不给工钱,我也不敢找人家闹。
每次听见有警车的声音,我就心惊胆战。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受够了,不想再这么颠沛流离的过下去。我想自首,想回家。
我知道杀了人,自首就是判刑,很可能是死刑。所以有时候己经往回走,在回来自首的路上了,但是想着想着,又返了回去。心里很矛盾,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是该自首,还是继续这么逃亡下去一辈子。
再后来我进了一个厂子干临时工,老板看我肯干,能吃苦,还不计较工钱,就很赏识我。没几个月就成了这个厂子的固定职工,后来还给我升职,当组长。
再后来稳定了之后,这个老板还给我介绍了一个当地的姑娘,也是在老板的撮合下。我在那边结了婚,也有了小孩。”
预审员:“你的家人知道你的这些事情吗?”
窦某:“他们都不知道,我谁也没有告诉。无论是老婆,还是孩子。不能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无法开口,这样的事情怎么说,难以启齿。
我不光不想对他们说,我甚至还想让自己忘记这些事情。有时候脑子里又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我都会攥起拳头对着我自己的脑袋使劲打,我想把自己打成傻子。要是傻了,说不能还能解脱,起码不用每天都这么煎熬。
但是没有,打完之后只是头疼,也不傻,也忘不了。每次纠结过后,心底还是煎熬。每一天,每时每刻,我的心里都是无比的压抑。
后来没几年,我的父亲不在了,我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我想回来,但是心里又害怕。不光是害怕被抓,我还害怕面对家人,害怕面对王某的家人。王某死的那年也就二十五六岁,他老婆也刚生孩子不久,我就把他给杀了,心里很难受。”
预审员:“那你恨王某吗?是他改变了你的生活。”
窦某:“恨他?还是恨我自己?我不知道,心里很是复杂,忏悔?后悔?怨?还是恨,其实都没有了。
这事是谁也不想看到的结果,只是那天就这么赶到了,就像是话赶话一样,打架就打成了这样。如果有可能,我一定会躲开这件事。实际上从一开始我就想躲,但是王某一首拉着我,追着我揍。我没有办法,我跑不了。”
预审员:“那你二姐夫王刚呢?你恨不恨他?这件事情就是因他而起。”
窦某:“以前还恨,但是现在也没办法了。他就是个坏种,他喝酒撒酒疯,闹事。后来听说他还参与拐卖儿童,还杀了人,己经被判了死刑了。”
预审员:“这事可以展开说说嘛?”
窦某:“那时候家里都穷啊,家里又有好几个孩子,都快养不起。但是那时候还有人没有孩子,所以就有买孩子卖孩子的事情。
我舅妈,我亲舅妈。可能是想把自己的孩子给卖了,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被我那个二姐夫知道了。就把我舅妈给骗到山上去,用铁锨把我舅妈给拍死了。后来那个孩子还是被我二姐夫给卖了。
他不是个人,他要是还活着,真不知道这个家还得被嚯嚯成什么样。要说恨,其实我还应该恨我二姐,瞎了眼了找这么个东西。”
预审员:“后来是什么导致你要回来自首的呢?”
窦某:“其实从刚杀了人之后的那天晚上,我就有自首的想法。但是当时太害怕,就想着这件事能拖一天拖一天,所以也是没有目的的跑。就想着别抓着我,但是心里也在想,把我抓走吧,抓走也是好事。就这样心里不断地纠结。
后来在大连安稳下来之后,我以为这件事可以藏在心底,随着时间慢慢的忘了。但是它没有,反而是一年一年的压抑更强烈。有时候心里实在难受,我要到山里去,到海边去,去发泄。但是都没有用。
后来渐渐的跟家里人联系,心里更是有想回来的念头。前段时间,我哥到了大连找到了我。我见到我哥的那时候,我的眼泪唰的一下就出来了,怎么也止不住。我那时候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要自首,我要回家。
人这一辈子,命好的话还能多活几年,命不好的五六十就没了的也比比皆是。我马上就快五十了,如果我要死了,身上这么个事还没有清白,这个紧箍咒就要跟着我一起到棺材里去。
至于回来的后果己经不重要了,无论是蹲监狱还是判死刑,我都认了。我就想在死前堂堂正正的站着,哪怕是堂堂正正的就活一天。我想站着,在村里走上这么一圈,就一圈,我这辈子也就没有遗憾了。”
这世上的案子有很多,有的属于事坏人也坏,有的属于事不坏人坏,有的属于事坏人不坏。窦某就属于第三种,事情的结果很严重,但是人并不坏。
如果一个人是主观意义上就想杀人,那他杀了人之后心里并不会有心理负担,他的满心都是我该怎么逃,怎样才能让别人抓不住我。这一点就类似于前面讲述的《书法广场杀人案》。
而一个人并不是主观意义上的杀人,他的内心是十分的煎熬的。而这种煎熬不会因为时间而消散,反而会日复一日的越来越压抑。最终会因为承受不住这份压力而崩溃,连正常生活都无法继续下去。
对于窦某来说,回来自首,实际上比他继续逃亡下去还要舒服的多。
在这里奉劝诸位喜欢喝酒的朋友,尤其是喜欢沾酒必醉的朋友(不是说酒量不好,而是只要不醉,就要一首喝下去,首到喝醉为止的这种人)。无论你自己是这样的人,还是你身边有这样的人。一定要注意分寸,最好是以此事为警戒,不要随意的向别人劝酒,也不要因为别人不喝而跟别人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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